“且慢!”
人群前不知何时挤进来一个老道士,老道士穿着一身旧道袍,怀里抱着一面破旧的幌子,上书“铁口神断”四个大字。
正是江湖上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何不知。
何不知走上前,打了个稽首,说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不过就是讲了几句大实话,大人就让他身陷牢狱,本朝律法有哪一条规定,说实话也要关入大牢?”
见接二连三有人和自己对着干,陈威武气不打一处来,脖子都气红了,怒道:“你身为道士,却口念佛号,分明就是一个妖道,来人,一并拿下。”
崔无命见老道士口念佛号,脑海中陡然想起一个人,开口说道:“慢。”随即冲着陈威武说道:“陈大人,人家说一句话,你就要拿人,是不是有些过了。”
陈威武没声好气的说道:“这些刁民妨碍公务,难道不应该抓?”
眼下灾民遍野,粮食的案件非同小可,崔无命早已有了要查个水落石出的打算,说道:“陈大人,你先把吴府的人暂且关入大牢,切记莫要动刑,等我回去禀报了知府大人,到时候,由知府大人定夺。”
陈威武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大手一挥,道了句“带走”,衙役在吴府的大门上贴了封条,随后押着吴府的一干人扬长而去。
见热闹没了,周围的人群也随即散去。
年轻人颇为不满崔无命的决定,冷声说道:“好一个江城总捕头,你这是把吴府的人往鬼门关里送啊。”
崔无命眉头一挑,不悦的说道:“崔某说了会给吴府一个公道,你莫要纠缠不清了。”说完,再也不理会年轻人了,一脸笑意的看着老道士,说道:“敢问道长可是何不知老神仙?”
何不知不想一个公门捕快也认得自己,脸上闪过一缕惊讶之色,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不知不冷不热的说道:“正是贫道,不知总捕头有何指教?”
崔无命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久闻道长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崔某三生有幸。”
“过奖,过奖!”何不知淡淡的说道,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崔无命笑道:“听闻道长精通看相卜卦,不知能否给崔某算上一算?”
何不知看着崔无命的面相,叹息一声,奚落道:“如今吴府上下都已经进了鬼门关,你身为江城总捕头,还有心思为自己算命,若是让吴府的人死的不明不白,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话音未落,只听远远的传来一句悦耳的声音。
“何老神仙!”
何不知扭头看去,见街道的一头有一个妙龄女子正冲着自己招手,妙龄女子身边是一个白衫中年人,何不知眼睛一亮,也懒得理会崔无命了,莫名其妙的说了句“要变天咯”,随即转身离去。
看着何不知把自己晾在一边,崔无命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自己何时被人这样冷落过,心中颇有怨气,暗骂道:“招摇撞骗的臭道士,神气个什么劲。”
崔无命出钱雇了几个百姓,将吴鹏和吴夫人的身后事交代完后,离开了乐平县。
何不知刚走过去,白衫中年人笑道:“何老神仙,别来无恙?”
“托福。”何不知说完,看着妙龄女子,道:“五年不见,秀儿姑娘倒是越发标致了。”
秀儿双颊飞霞,娇羞的说道:“何老神仙,你就知道取笑人家。”
看着秀儿娇羞的模样,何不知和中年人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笑毕,何不知问道:“韩三爷,你们父女这次出来,可有什么要事?”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韩仁和韩秀父女俩。
韩仁说道:“哪有什么要事,只不过是秀儿静极思动,想要出来走走,我正好也闲着无事,就陪她出来一趟,也好看着她,免得她惹是生非。”
韩秀撅着嘴,说道:“瞧爹说的,好像女儿是惹祸精一样。”
何不知大笑道:“韩三爷是怕你受人欺负了。”
韩仁看着自己的女儿,说道:“只要她不欺负别人,我就阿弥陀佛了。”话音一顿,问道:“何老神仙,刚才我一路走来,见人家都在议论纷纷,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知何老神仙可知出了何事?”
何不知叹息一声,说道:“贫道正好有事相求,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三人进了一家茶馆,点了一壶热茶。
何不知喝了一小口热茶,润了润嗓子,说道:“韩三爷,你可听闻过乐平县的吴大善人?”
韩仁一脸苦笑,摇头说道:“韩某孤陋寡闻,还真没听说过。”
何不知摆手说道:“韩三爷客气了,你们柳城离江城远,没听过也正常,但是西北巨盗“一股烟”的大名,你总听过吧?”
“那是当然,传闻“一股烟”身手了得,独门暗器是“夺命三刺钉”,见血封喉,极为的歹毒,此人在西北干了几件大案,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这些年却销声匿迹了。”韩仁说道。
见何不知故意卖关子,韩秀忍不住问道:“何老神仙,这大善人和心狠手辣的巨盗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们还是亲戚?”
何不知说道:“说出来恐怕你们都不相信,吴大善人就是西北巨盗“一股烟”。”
韩秀一愣,俏脸上满是惊讶之色,说道:“这人倒是有趣,心狠手辣的独行大盗竟然转了性子,做起了救苦救难的大善人,还真是稀奇事。”
何不知长叹一声,说道:““一股烟”双手沾满鲜血,身背数十条人命,虽然改过自新,做起了大善人,到处积善行德,但终究还是逃不过天数,刚才死在了一个衙役手中,可谓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只是争个早与迟。”
说完,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人呐,还真不能做伤天害理之事,老天爷何曾饶过谁。”
韩秀心中更为疑惑,问道:“老神仙,一股烟也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怎么会死在一个衙役的手中,莫非他活的不耐烦了,伸着脖子让人家砍?”
何不知被逗笑了,闲来无事,将自己所见所闻娓娓道来,听的韩仁和韩秀唏嘘不已。
韩秀颇有感触,说道:“此人前半生坏事做尽,后半生又积善行德,好与坏还真难定论,但不得不说他一定是一个好父亲。”
何不知颔首道:“他的女儿也是一个好女儿,贫道也正是为了吴姑娘请韩三爷仗义出手,也算为你们韩家结个善缘。”
韩仁心中一动,说道:“难不成这个吴姑娘有什么过人之处?”
何不知神秘兮兮的笑了笑,说道:“贫道看了吴姑娘的面相,此女面相奇特,竟有国......”说着,何不知陡然一顿,说道:“竟是大富大贵之相,实在是不该枉死在牢狱之中,是以请韩三爷出手,救她出来。”
韩仁笑了,笑的有些狭促,看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你让我去劫狱?”
何不知点了点头,端起茶水轻轻的小啜了一口。
韩仁揶揄道:“何老神仙,既然是个善缘,你何不自己去结,又何必便宜咱们韩家,咱们韩家怕是无福消受这个善缘。”
何不知苦笑道:“贫道当然想结这个善缘,可是贫道有几斤几两,别人不清楚,贫道自己还不清楚,就算贫道把人救出来,那以后贫道还不得东躲西藏,你就不同了,你们韩家的《土元诀》练到高深之处,能在土石之中畅行无阻,韩三爷若是肯出手,定是神不知鬼不觉。”
“不行,不行!”韩仁连连摆手拒绝,说道:“咱们韩家还没有自大到和朝廷叫板,那简直就是找死,何老神仙,你莫要说了。”
何不知心有不甘,说道:“韩三爷,你莫要急着拒绝,贫道有几句话送给你。”
韩仁笑道:“何老神仙请讲。”
何不知冲着韩仁招了招手,韩仁见状,附耳过去,何不知轻声说道:“本是九天云上人,奈何劫难落自身,旦与真龙一相逢,尽让世人皆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