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念哽咽着挂断电话,这更佐证了徐斯明的想法:曾经盛极一时的杉北,如今成了众矢之的,所谓墙倒众人推,杉北是真的要完了。
与杉北同样进入倒计时的,还有徐斯明的计划;如果杉北宣布破产,宗念持股20%,她名下所有的资产势必要充缴清算。
不能再等了,他熬了这么久,筹谋了这么久,万不可落得个万事皆空的下场。
“宗家真的要黄了?”身后忽然响起表姐胡胜男的惊诧,徐斯明真心烦意乱,眉头本能皱的死紧,待转身时也只是恢复到了面无表情。
“姐,有事儿?”
胡胜男急得直跳脚,“真的?那不行啊,我这边儿店面还每个着落,我也没想好项目,之前白子衿迟迟不给准信儿,我就让宗念赶紧盘个好地段的门脸给我做买卖,她家到是黄了,那我这店不也开不成了?!”
胡胜男说着眼泪就飚出来了,并急速演变为嚎啕大哭。
原本针落可闻的走廊,一时间充斥着表姐鬼哭狼嚎和谩骂抱怨:“……缺德吧她就,我朋友圈都发出去了,我那些同学朋友都知道我要来金城做买卖,她这不诚心玩儿我呢吗?现在让我怎么办哪?不行,她不能打赖!斯明你给她打电话,你马上给她打电话!”
余光中已经有护士在往这边儿奔,‘颜面无光’这种浅显的词都不足以形容徐斯明此刻的尴尬。
这动静把房里午睡的大姑和二姑给嚎出来了,大姑忙着问怎么回事儿,二姑一旁干咋呼,俩人不劝不说,反倒把表姐的表现欲彻底激发出来。
徐斯明耳朵要炸了,脑中闪过一个想法:要是杀人不犯法,他现在就把她们仨顺窗户扔下楼。
想归想,徐斯明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懂法,也懂得人前维持形象。他朝正傻站在屋里的父亲使眼色,徐宏志起初看不懂,终于在徐斯明耐性耗尽之前心领神会。
“都进屋说,在外边嚷嚷也不怕外人笑话!”
进屋说就进屋说!
胡胜男此时反应过来,这层可都是达官显贵在住的病房,指不定谁家的儿子和孙子还在单身。她是最先收声的一个,箭一样冲进屋里,一屁/股占据沙发中央位置。
满肚子话憋得要吐了,但徐斯明脸色不好,有些事儿也不能当着三舅和斯明面前说。徐斯明不跟他们耗,有些事儿还得自己家人单独商量。
等父子俩进屋门一关,胡胜男这才把刚才听来的啼哩吐噜倒了个干净。
女儿的话大姑加加减减信了七成,“你什么时候管她要的店面?她答应给咱家盘店了吗?她亲口说的?你确定?”
亲妈瞪眼睛连问,表姐这回没犯嘀咕,“她同意了,千真万确,给我发的微信我都没敢删,就怕她变卦,不信给你看。”
二姑还沉浸在富豪之家陡然没落的震撼中,“真是三穷三富过到老,这辈子得到多少就得还回去多少,青天白日,老天爷自有定数……”说着说着,她一拍大腿,“坏了,我之前还把小慧儿的简历塞给她,让她给安排工作!”
大姑不冷不热的开口欧:“你傻呀,拿到手的才叫钱,别说现在她家要倒了,就是没倒,你家小慧挣了钱还能给你呀?”
二姑嘴上反驳,“我姑娘工作最重要,我不缺吃不短穿,要孩子钱干什么?!”
大姑懒得搭理这个老二百五,兀自对胡胜男说:“宗念不是好几天没来了吗?她肯定是你三舅和三舅妈嫌弃她才躲着没敢说,咱们就装不知道,你明儿个去找她,就说看好一个店,马上让她盘下来。”
一想到之前宗念在微信里的‘信誓旦旦’,胡胜男气得心肝脾肺一起抽抽,“她买得起吗?!没听斯明说吗,她家都要破产了,搞不好将来还得掉头来管咱们借钱。”
大姑也是急得发燥,见女儿不赶紧跟着想对策,竟在那瞎叭叭,‘啪’的一巴掌拍胡胜男后背,“你以为那有钱人都像咱们似的,就知道把钱存定期吃利息吗?”
胡胜男龇牙咧嘴,“打我干嘛呀?”
大姑当着二姑面不想把话说太透,“就算不能买下来,你让她租,好地段一年租金还得个好几百万,她出一年咱家就白赚一年,她出两年就赚两年,你就按我说的办!”
一门之隔,各怀鬼胎——大姑一家已经想好出路;二姑懵懵懂懂;反观徐宏志卢广珍这边就淡定得多。
“斯明,那宗念说的你也别全信,杉北是多少年的大企业了,我都听过的名字,还能说空就空了?指不定是她自己放的假消息,想趁着结婚之前隐藏资产。斯明你认识人多,回头你去打听到底是不是像外边儿传的那样。”
徐斯明垂眸不语,暗道他早就打听过了,很讽刺的一点,他认识的人所有里面,宗念竟然是档次最高的那个。其余人想提前确认大企业资金链断裂这种事儿,难上加难。”
徐宏志不信老伴儿的说法,边逗弄小儿子边嘀咕,“网上说的事儿还能有假?上次拿我们家11万,搞不好就是回去填补她家里。”
卢广珍一辈子看不上徐宏志的就是这点,偏听偏信,眼界赶不上芝麻粒儿宽!
“上一边去!我跟儿子说话你以后少掺和,什么也不是的玩意儿,不少你吃不少你喝你就老实儿待着得了,还敢提起那11万?!”
这一嗓子跟龙叫唤似的,直接给小儿子下瘪嘴儿了。小儿子就是徐宏志命根子,更别说让他心疼到现在的11万块钱。
徐宏志懦弱了一辈子,压抑了一辈子,平时敢怒不敢言的人,动了真气,也只是默不作声的咬牙切齿,腮帮子鼓得高高的,迟迟不能松开。
这边母子俩均没注意到徐宏志的异样,或者说,他们并不在意这个老实本分却又暴躁易怒的矛盾男人。
“儿子,那房子尾款交了吗?”
想到已经到手的房子,徐斯明晦暗的心房才稍微见了点光,“早就交了,合同我自己过去签的。”
卢广珍一想到300多平的学区房,心里装了探照灯一样敞亮,“那行,等房本下来了赶紧更我和你爸的名儿,咱们家都落这个户口本儿上,四个人,齐齐整整的。”
更名?
徐斯明没有立即答应,谁规定一家人就必须落在同一个户口本儿上?一个房本,一个户口本,一个户主,是他徐斯明,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