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沅说取缔联合会的事儿应该找她师兄,宗念不习惯坐等吃现成的,是搜集了一定数量的证据资料,这事儿才终于透过嫂子之口传达到师兄那儿。
而在对付将军铝业的赵流氓一事上,宗念本想着亲力亲为,韦历城却是一反常态坚决阻止,甚至当宗念要把林沅给的号码转给他,他也说不用。
韦历城对于宗念来说就是宝藏般的男子,所以当他休满了四天带薪假,回来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宗念老流氓的公司可能会在不久之后宣布破产清盘。
宗念着实惊呆了,因为现实中从不存在‘动动手指就能毁灭一个XX’的神话,而四天……
某人化身好奇宝宝和靴子猫综合体,抓心挠肝的想知道内幕,“城哥,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快的?”
但也不知道是她问法不当还是什么原因,原本有问必答的智囊军师闻言只挑眉斜了她一眼,在此问题上三缄其口,愣生生把答案拖了小一天,直把宗念眼睛都拖蓝了才开口道明。
“我们很幸运,”韦历城说,“姓赵的除了平时惯爱拈花惹草,还喜欢学人家文人雅客搜集古玩。”
就在宗念琢磨着玩古董跟幸运有什么必然联系时,韦历城追加一句:“还偏爱收售那些正规渠道禁止交易的类目做藏品。”
禁止交易?
美眸一瞠,宗念首先想到的是:“墓里出来的东西?”
他肯定了她的猜测:“有墓里的,但老头儿心头好还不止这个。”
卖关子卖了小一天,此刻韦历城也不想再吊着她,主要是眼巴巴的,看着怪可怜。
“老头儿尤其喜欢牙雕,他身边儿人都知道,但凡是真象牙雕的物件,什么题材的他都喜欢,说是早年发家时候就是因为求了一个牙牌子天天戴着,旺势招财。”
这想法其实特别愚昧,但它又不是特例,甚至在中等富人圈中普遍存在。
“可是买卖动物制品是犯法。”
韦历城点点头,“这类东西早些年小来小去的玩儿也就那么回事儿了,这几年管得越来越严,姓赵的玩得也越来越凶。
“平时他老婆限制他花钱限制得特别紧,公司的钱也不好动,所以他想到一个快速致富的‘捷径’——在铝材物料的集装箱里帮人夹带东西过关挣钱,转头再拿这笔钱收古玩买牙子。”
宗念眨巴眨巴眼,不敢置信道:“走私啊?这是想钱想疯了吧?!”
疯不疯的韦历城不知道,反正那脑子拧一拧脏水也不剩什么干货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照片递给宗念。
“老板什么感想?”
宗念放大看了半天才道:“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满墙满柜的全是象/牙制品,我还以为我串了哪个小商品批发城了……”
“老板觉得不好看?”
宗念摇摇头,雕工再精巧又如何,除了秒速联结到纪录片中大象被虐杀后的画面,联想到大象血淋淋的半个头颅和身子,丝毫没有半点悦目赏心。
“不好看,乍看还很像塑料制品。”
韦历城不以为意,“那老板平时喜欢什么?”
宗念一顿,他怎么不按套路走?正常来讲,他接下来就应该告诉她这些个秘密是怎么被他发现的,这些证据又是通过何种渠道搜集的……好吧,他不说,怕是有些东西不好拿到台面上说。
眼睛虽还是蓝汪汪的,但好歹满足了一大半的好奇心,他打听她喜好,宗念认真想了半分钟,“喜欢点外卖算吗?”
韦历城闻言淡笑道:“喜欢点外卖算是海外留守儿童回国后的通病……除了这个。”
所以他是想知道她购买欲会被哪一类商品激发?
“那没有了,”宗念摇摇头,“小时候喜欢买买买的快乐,近些年忽然就迷上了断舍离的轻松,网上说这是初老症状。”
她一本正经的自黑,韦历城也不跟她掰扯二十五岁到底跟老沾不沾边,只是最后临出门前,才幽幽回首来了句:“确实不好哄。”
……
之后的几天,名企老总违法走私并交易出土文物、象/牙、玳瑁、穿山甲片及其制品的新闻刷爆网络。
而其中最令网友们咋舌的,是警方在赵某家中取证收缴过程中,‘意外’发现其公司存在阴阳账本,而在之后的经侦介入阶段,又从其使用的手机中‘意外’还原到已婚六十岁嫌疑人同时与多名年轻女性保持不正当关系的佐证。
最初首爆视频的官方号因‘不小心’漏掉一帧遮挡嫌疑人面部的马赛克,而收到大量点赞订阅和关注的同时,满身黑料的嫌弃人赵某被愤怒的网友起底。
就在众人花样吐槽坏人变老的同时,宗念注意到一条动态,赵某在批捕过程中突发心梗,目前已经紧急送医。
韦历城怕她心软,“走私文物、偷税漏税…单拎出来哪一条儿他这辈子都得折里边儿了,我们不是栽赃陷害,只是揭露罪行,让他提早东窗事发,就算他是真病,如今的下场也只能怪他咎由自取。”
宗念点点头,“倒不是心软。”
不是心软,是什么她没说,但这丝毫不耽误韦历城从她一贯的淡然表情中解析出‘心事重重’。
心道这丫头也是够矛盾的,很多事情上单纯得像张a4纸,除此之外又能分分钟化身阴谋论推理小能手。前者是她本身性格,后者则是商场幼苗被催生助长的过渡期和后遗症。
不愿见她钻牛角尖,韦历城开口道:“老板,今天下午我要休半天带薪假。”
宗念果然很快抬头,爽快答应道:“好啊,拜拜。”
韦历城一噎,“老板不问我干什么去吗?”
她满眼写着‘没必要’,但她理立志要做体恤下属的好领导,遂从善如流的问道:“你干什么去?”
“……市里给提供线索的好市民颁发奖状奖金。”
宗念闻言蹭的一下腰板儿拔起,坐的直直的,眼睛里最后一抹疑惑被兴味取代,“让带观众吗?”
韦历城眉尾一挑,“老板想去?”
看着某人忙不迭点头,韦历城心底好笑,“不仅不让带观众,连媒体都不给拍,防止打击报复。”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就是这么一说,难不成还真去领奖金?
宗念显然不知道这只是他的某种战术,不让观摩并不能使她气馁,甚至考虑周全,从抽屉里掏出口罩,很快起身走到韦历城面前,拆封,展开,再俯身为他戴上。
“那你武装好再出发,我把我帽子墨镜都借你。”
两人一坐一站,宗念心无旁骛。
有两次,她指尖不小心擦到他耳朵,饶是沉稳练达如韦历城,也不免心下微动。
他基本可以做到面色如常,甚至微笑着吐槽宗念是海归庄稼人,总是对国内早就司空见惯甚至习以为常的事物抱以超常的好奇心。
但只有韦历城自己知道此刻的真正感受——这份全然陌生的悸动让他无措。
他完全不能像往常一样看着她眼睛说话,因为她眼里的光能轻易穿透皮囊,投射在他心底,播撒到那常年冰冻的湖面上。
她后来又说了什么,他耳朵听到了,脑子却没办法分析处理。
因为渐渐的,那厚厚的冰面被她生生的融薄了,甚至融出来一个洞,有一条小鱼探出嘴巴来,怯弱又大胆的感知着一个全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