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的她,总是会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出现在蔚蓝花丛中,每当她出现时,即使是原本离这地方好远好远的蝴蝶,也都会纷纷飞回这片花海,围绕着她,就连那些小鸟也是,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都会飞到她身边。
花海里找不到那抹身影,那就去湖边看看,扒开一片草丛,在远处的湖边上有一个秋千,大大的秋千足以坐下两个人,可那上面却只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摇荡着。
被绿植环绕的秋千上坐着一个精致的小人,眼前是清澈的湖面,仿佛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在阳光照射的树荫下,女孩坐着秋千的这一幕显得十分温馨而美好,让人不忍心去打扰,更是给人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感觉。
如果去前面的两个地方都没有看见那洁白的身影,那就会去树林,因为在树林里的某一棵树上,或许在你无意间的一抬头,霎那间,眼中出现了一抹洁白,有一个女孩就在那里,她坐在最粗大坚固的树枝上上,还有两条小腿会在那里晃了晃,你的第一眼就是惊艳,然后才会注意到,女孩是怎么爬上去的?
那个问题他也想过很多次,但每一次,当他想问起的时候,女孩看着他的眼睛,口吐出两个字:“秘密”
也就只有那个时候,唯一的一次,她像是一个真正的小女孩,露出了一个甜甜的迷人笑容,那如同天使一般纯洁的模样,从那之后,一直牢牢的映落在他的脑海之中。
蔚蓝花海,碧水湖边,翡翠树林,那雪白的舞裙,墨黑长发在风中飘逸,牵动他的心弦。
那是他最珍贵的记忆。
可现在..……依旧还是有鸟叫声和蝴蝶,从未有过改变的院子。
可偏偏……唯独,没有她。
没有她的存在,这里,无论再怎样的完美无瑕,再怎么样的精致。
即使是没有变化,即使没有改动,可仍旧是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人,这里一切的存在都没有价值,仿佛这梦幻一般的城堡的存在,变得毫无意义。
不为什么,只因为这里是为她而存在的。没有她,即使这里再精致,再华丽,可又有什么用?
完美是需要灵魂的,没了最重要的心意想要表达可以的那个人,也就没有了灵魂。
即使是不计一切代价也没有任何用处。
走出花丛后有一栋白色的别墅,若隐若现的出现在玫瑰花中。通往的鹅卵石小道上,绕开几处林子和一座大型的天鹅湖喷泉后,伦泽二人走上了台阶。俩人在大门前停了下来,一旁的叶川海率先将门打开后,伦泽便走了进去。
室内,夸张而又别具一格的法式装修,遍布这栋别墅的每个角落,精致优雅的装饰将这栋占地面积极大的两层别墅,一下子就点缀成了只有那些上流社会人士,以及贵族派才能拥有优势。
这栋别墅里里外外都显现出了富丽堂皇一般的奢华,厅内地板,铺着带有黑纹的大理石,踩在上面给了一种错觉,就像是脚踏银河一般,走上黑夜中的星空,梦幻一般的闪烁。
光洁如镜的地面,倒映出了正在上空高高的天花板上,偌大的水晶吊灯,耀眼夺目,将这栋别墅的室内迅速又提高了一个档次。在灯光照影下,水晶吊灯上的水晶透过光线照射开来,折射到地上的黑纹大理石之后,反射出了一种属于水晶般独特的剔透。
众人所周知,法国是一个浪漫主义的国家,所以法国人都较为偏爱浪漫。因此,别墅闪的这种法式装修,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就将他们所崇尚的浪漫主义风格渗透在了这别墅各处大大小小的角落里。
就比方说,像是放在客厅中央桌面上,那个用紫水晶而特殊打造的精美花瓶,因为在灯光的照射下,展现出来的模样,因为光线反照的原因,一种梦幻而美好的气氛展现开来。
而花瓶上还插有着五六朵花瓣仍带有清晨露水的洁白的茉莉花,两种组合看上去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给人一种优雅而纯净的舒适;也比方说,那个放在大厅内角落处,那一个个如同在是博物馆一样,被防盗玻璃而封存起来的华丽艺术雕像,每一座都价格不菲,尽显奢华。
“先生,夫人,小少爷回来了!”
“阿痕回来了!”
屋内大厅,一名女子朝伦泽快步走去。
她的脸上有一双带着稚气的、被长长的睫毛装饰起来的眼瞳,就像是两颗水晶葡萄一样。一头海草波浪一般的秀发,如月似的凤眉,一双凤眸含情脉脉,挺秀的琼鼻。
香腮微晕,吐气如兰的樱唇,鹅蛋脸颊甚是美艳,吹弹可破的肌肤如霜如雪,身姿纤弱,一如出水的洛神。若不是知道她的真实年龄,恐怕都会以为眼前的这名女子只是一个20多岁的小姑娘。
她的脸上满是欣喜,刚想说些什么,少年却直接从身边绕过,看都没看女子一眼。
墨翼昙顿时感觉大脑里嗡得响了声,她怔怔地将视线落在了离自己不远的叶川海身上,然而叶川海却也用无奈的目光看着自己。
墨翼昙的鼻间顿时有些发酸,她转过头看向伦泽,在看见他只留给她的依旧也只是一个背影时,却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伦泽没有去理会身后墨翼昙此时的内心情绪,他沿着直径,直接大步走向站在沙发边上的男子。那名男子穿着一件裁和得体的休闲裤,黑色衬衫领口微开,露出迷人的锁骨,黑色短发之下,是一双黑到极致的眸子,在散发着冷酷的气息。
当距离两人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两米的时候,伦泽,不,墨枭痕才停下来。
现在不该叫他伦泽了,在这座房子里,在场三个人都知道,少年是移民,只是来到这里之后改了名,现在他在这里的姓氏是伦泽?洛伦,移民前是随母姓氏,姓墨,名枭痕。
“他是怎么打算的?”
若不是因为她,他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更别说.…….面对这两个人。
“他说要让她住在外面,在那之前,这段时间,他应该是不会让她回来的。”
男子的目光从刚才墨枭痕进来到现在,一直都是在看着窗外空无一人的院子,深邃幽黑的眼眸里情绪不断翻涌。他静静地看着窗外边的景色,苦涩地笑容在蔓延开来。
果然啊,还是这样………
听到眼前男子的回答,他没有去理会男子脸上的苦涩,丝毫不去在意,而墨枭痕心中却是只有怒意盛足,放在衣裤侧边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手握紧紧的,即使是指甲都已经掐到肉,却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该死的!
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早就已经离开了....…
那个人,这么容不下自己的存在吗?就连自己最疼爱的亲孙女都不放过。厌恶自己到这种地步了吗?自己不也是他的孙子吗?
可为什么他一直都在想尽办法将他驱逐出去,难道就因为怕他妨碍到他为她所设的道路吗?
一切都是为了他的计划………
可凭什么?!
他凭什么!
是不是……只要,解决那个人,她,就可以回来了……
可是这个念头只浮现了瞬间,因为他仿佛看到那双因为痛苦闭紧的眼眸微微张开了缝隙,被泪水蒙住的眼睛,失去所有的光彩,空洞又无望……
“阿痕,你看天色也不早了,就快吃晚饭了,要不就在家里吃吧。”
墨翼昙慢慢的走到他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不了,我去外面吃。”
说完,便头也不回,大踏步的就朝门外走去。
墨翼昙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看着墨枭痕与自己擦肩而过,回过头看着那离去的身影,她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早就已经彻底变了……
恍惚间,她好像隐隐约约听到那个人曾经在梦中对她说的话,她说……
她恨她!
“阿痕!”
女子焦急地呼唤声在大厅里传荡,冷冷清清的空间,让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可以在痛苦中无尽的惭悔,可是她决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也受到如此的伤害!
他们已经失去那个人了,不能再失去这个儿子了!
话刚落下,墨枭痕停下脚步,但他仍旧没有回头,身后,站在男子身边的墨翼昙脸上,原本的笑容消失没,取而代之的是眼泪。
“都是我们的错,和你没有关系!是我们………”
“够了!”
一声怒吼,墨枭痕猛地回过头,打断了墨翼昙还未说完的话,脸上满是怒火,他的眼神在迅速一点点冷了下来。
“明明从来都不是,从来都不是!害她离开的人是我,让她无法回家的也是我,凭什么,他凭什么这么做?!如果当初我有些自知之明早点离开的话,他也许还能让她留下来.…….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她是你们的家人啊!
在她没有回来之前,我根本就没有资格还能呆在这里,更不可能说会原谅自己!”
话刚落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门,大厅内,只剩下了墨翼昙哭泣的声音。墨翼昙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墨枭痕所有的质问让她的声音卡在嗓子里,疼得她整颗心好像被千刀剐过。
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了曾经那个在她眼前淡然如墨的女孩,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令她扣人心弦!
不,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膝盖一软,墨翼昙一下子狼狈地跪到了地上。
“不,不是,不是的,不是的阿痕,不是这样的。是我们,是我们的错啊!阿痕,从来没有,你没有错,是我们害她,是我们害了她……呜呜……呜呜呜呜………”
痛哭流涕而无助的样子,却依旧没能让墨枭痕停下,也无法改变什么。疼,那种疼痛就像是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好像被碾碎了一样,可是她没有死,却比死还要难受,胸口快要窒息了一样,闷得苦不堪言……
而一旁的男子这时候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因为他的手掌一直都在死死抓在窗框上,这才使他勉强没有倒下。
男子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步步艰难的走到墨翼昙的身边,蹲下身,一把将她拢入怀中,而他的眼睛也早与墨翼昙一样,已经变得通红而又湿润了,那副苍白的病态模样,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是啊………如果当初他们能阻止他,拦下了她出国的飞机。或许………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儿子……也不会这样,好好的一个家,也不会变得这样支离破碎了...…
明明谎言可以说给耳朵听,可它却始终会让眼泪动容……
离开后的墨枭痕,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一路狂奔,他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甘,过了不久后,他将车开到了海边。
夕阳逐渐落下,火红的太阳宛若慢慢沉入海中,就快要消失在海面上了,原本清澈粼粼的海水仿佛烧了起来。风的吹过,火红的海水波翻滚动,如同焰火一样翻涌着,令人不觉想后退,失怕会在下一秒被这燃烧的水波给淹没了。
“啊啊啊啊啊!!!”
墨枭痕对着大海一阵狂叫,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不知道叫自己已经喊了多少次之后,一直到感觉喉咙沙哑不已,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像是失去了支撑,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一样,一下子向后倒坐在沙滩上,失神一般的看着那已经快要落下的太阳。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不知不觉中,他突然间感觉脸上有点儿湿润,伸手去摸了一下之后,才发现,他竟然哭了。
泪水顺着脸颊毫无预兆的就落了下来,哭着哭着,他又开始笑,笑得疯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就像是疯了一般的仰天狂笑,一声声的狂吼,使喉咙早已经是沙哑不已了,可墨枭痕却依然没有停下。那种快把命都含哑的节奏,似乎就像是想要把自己所有压抑着的情绪全部的爆发出来,连性命都可以舍弃。
墨枭痕颓然地跪在地上,手里一把一把的抓着地上的沙子,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可看他那失了神的样子,却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撕裂的声音从喉咙中涌出,悲凉而又绝望至极。
这已经多少次了?
他又哭了,在她离开之后,却还是没有办法控制不住自己。
为什么会是这样..……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她………根本就没有走的必要,不是吗?
最应该离开的是自己.....…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