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君经历数次穿越和死亡,终于到了一种境界——意识返回后,如果有人给开舱门,她就只是静静坐起,一五一十报告死亡体验;如果刚好是半夜没人值班,她就索性把穿越舱当成棺材再睡一会,反正刚死过,正需要棺材,死亡对她来说仿佛根本不是啥大事儿。
王秘书跟秦工也早已不再一脸媚笑地等候在舱边等她坐起——显然,这位客户很享受穿越,也很享受死亡,世珍已经不用担心会失去这唯一的客户。
这次,张君君回到现实时,刚好是早上。王秘书还在喝咖啡,听见仪器传来信号声,不情不愿地加速喝完手中的咖啡,拿过电脑坐在舱边,打开了舱门。
“唉,”张君君不慌不忙坐起身来,感慨,“老祖奶奶这么不要脸,真是让人放心呐。”
刚说完,秦工立刻给张君君使手势,示意她保守秘密,不要给人发现上次是穿越去了21世纪。
张君君看到,立刻在头脑里开始思索如何应付王秘书的问卷调查。
“张小姐,欢迎回到现实。之前有一次穿越,您因为过于悲痛而没有完成问卷调查,不知道您现在感觉好点了吗?能否回答一下?”
“还有漏掉的?我怎么不记得。你问吧。”
“好,就是您说您被淹死的那次,您描述了淹死的感受,然后我们又问您‘淹死的原因是黄河决堤还是城市内涝’,您却没有回答,还记得吗?”
张君君一拍大腿:“嗐,都不是,是人为灾害,是因为一个该死的老女人,恨我得宠,叫人把我丢水里淹死了。”
“珍妃?”王秘书惊呼。
张君君一愣——珍妃可是历史名人,还是她一度很欣赏的历史人物。在虚荣心驱使下,她鬼使神差般答了个“是”。
——————
张君君穿成历史名人的消息传出,引来各路记者竞相采访,询问各种有关慈禧光绪戊戌六君子还有袁XX的相关问题,以及,她为何可以穿越到1830年以后——这是穿越禁区,虽不是绝对禁区,但要想穿越过去也是要向相关部门备案的。
张君君在接到采访邀约时,本想坦白自己撒了谎,但一听到酬劳,还是忍不住一口同意了下来,然后就在家埋头认真翻阅历史资料,采访时竟然侃侃而谈,说出来的经历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还把珍妃的心路历程演绎得栩栩如生。至于为何能穿越去禁区的问题,她的回答是——“不知道”。
那么秦工就有罪受了——如果张君君出现在这个时段成为珍妃,就说明穿越仪有问题。
秦工被迫花了好几个日夜寻找bug,却一无所获。最终,他确定自己的程序没有任何问题,所以,张君君一定说了谎。
不错,这是个把柄。
秦工本想趁张君君接受采访前就捅破,后来灵机一动,暂时选择了沉默。
于是张君君顺利地接受了许多采访,会见了许多清史近代史研究专家,贡献了许多珍贵见证,“张君君珍妃活化石”的搜索热度还一度登上微博热搜榜第35名,张君君也小小地体验了一把当名人的感觉。
这个时候,秦工找来了。
“张小姐是不是说谎了?”
张君君心里有鬼,但当然死也不能认,反指责秦工:“明明是你的穿越仪有问题,把我误送入禁区。”
“我确定,穿越仪没有任何问题。”
“它现在是没有问题。但你要怎么证明,它当初也没有问题?说不定是你刚刚才做的修改。”
秦工自信一笑:“不好意思,你声称被送去清末以后,我对程序做了细致检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所以没有做任何修改。”
“呵!你说没改就没改啊,谁信你。”
秦工发现张君君对穿越公司规定的无知,更加自信:“不好意思,程序员有权限修改程序,但没有权限修改程序改动的历史记录。我只需要把这些记录公布出来,你说谎的事就盖不住了。”
秦工说着,从公文包里取出两份打印材料,当着张君君的面快速翻动了一遍,展示每一页上的公证处公章,不急不慢道:“我知道,越是像你这样无知的人,越是经常受骗,也就越是疑心重。我空口白牙这么说,你肯定不信,这不,我把穿越前后两个时间点的穿越程序都打印了出来,请人做了公证,证明两者一模一样。我也找了穿越程序研究所的公证服务,证明我的穿越程序是可以确保穿越者无法进入任何禁区,除非我另设参数。”
张君君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沉下脸、冷冰冰问:“你想怎样?”
“把电费钱三倍还给我,一共1万8。你不是接受了好几次采访吗?现在有钱了吧?”
“你敢威胁我?”张君君急得直拍大腿。
“你不是也威胁过我?”
“多谢你的提醒——”张君君坏笑道,“差点忘了,那个秘密……”
“吓唬谁呢!”秦工一改往日软弱,义正言辞,寸步不让,“不就是,我穿越成美美的时候,怀过你钱咏的孩子么?你说出来,我是要丢脸,可你又好得到哪里去?”
张君君笑了起来:“小伙子,老姐姐我跟你不一样,我反正也不打算再婚,丢得起这个脸。而你在追女实习生,要是给她知道这个秘密,我就不信……”
秦工也以更加自信的笑相回应:“那我给你掰扯一下:我们互有把柄在对方手里——你在我手里的把柄,是你撒谎骗钱骗名,有实证;我在你手里的把柄,是我穿越期间被你搞大了肚子,没有实证,除非验谎,而申请验谎的程序很麻烦。所以,我今天就把这诉求搁这里了,就赌你不敢不答应。”秦工说到最后,一脸正气凌然,他伸出一只正义的手指,颤抖着指住对方的邪恶嘴脸,“你不敢不答应,你承受不了那个损失……”
张君君果断霸气转身,只留给秦工一个华丽背影,大步走向桌边,伸手从包里拿出笔和小本本,开始奋笔疾书。然后她转过身,十分潇洒地把一张纸片pia地按在秦工旁边的桌子上。
女客户这般气势,令秦工周身竟起了颤抖。他颤抖着把纸片拿到眼前一看,发现是一张支票。
“你什么意思?”秦工声音也在颤抖。
“这是两万块钱支票,”张君君媚笑,“以前的事吧,是姐不对。姐是你哥的时候,也……也不对,明知道你那几天是危险期,还跟你……这事,咱就算一笔勾销了哈,下次穿越,帮我设置得精细一点哦。”
说完,张君君又充满歉意地俏笑了一下,拍了拍秦工的肩膀,走了。
秦工懵了半天,心想,这人还挺能屈能伸,然后拿着支票就去提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