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琅华低头答话,语气柔软,“回皇后娘娘,奴婢不过是带公主游出水罢了。”她这话回的有些让人玩味,没说救不救,轻描淡写就盖过去这件事,没有自作聪明的邀功,倒是有点脑子。
皇后看了看旁边直盯着自己的宋阮,心里不由失笑,一个宫女而已,她只是怕阮阮遭人利用,也罢,毕竟刚救了阮阮,自己再急着试探打压也不在这一时,自己女儿的面子她还是愿意给的。“无论怎么说,毕竟是你救了公主,方才本宫远些看你就心生欢喜,你上来答话,确是个小美人坯子,就是发上太过素净,去,给本宫梳妆台上的那只红木匣子里的蝴蝶钗拿来给玉华姑娘插上。”
顾琅华抬起头,面上有些慌张,忙跪下,一双水润的眸子我见犹怜,配上白净的脸,上愈发显得娇弱“皇后娘娘抬爱,奴婢卑贱,侥幸服侍公主,哪敢要娘娘的物件。”皇后赐钗,不推脱便拿着,怕是显得心太大了,面上的功夫对于顾琅华来说早已烂熟于心。
皇后眼里的笑意也深了,“瞧瞧,多可人的丫头,本宫老了,这些姑娘家的东西,就是要你们戴才活泼些,你收下便是。”一旁被把脉的宋阮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玉华,母后赏你你便收着,呀,你衣服怎么还没换?快去偏殿换了啊。”她才注意到顾琅华的衣衫还是湿的,说着又扭头对江鹤川甜甜的笑,“江太医,你等会给玉华把下脉可好?她说她先天不足,为了救我又泡了水,被风这么一吹,脸色越发不好了,你给她开些调理的方子吧。”
皇后看着,顾琅华单薄的身子已微微颤抖,仿佛好似暴雨后的娇花,身姿纤细,脸色苍白,也就准了她下去更衣。顾琅华推辞不过就由宫女引着入了偏殿。“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不敢劳烦姐姐,姐姐去门口候我会儿可好?”几句话就将身边的宫女打发出去,一个人脱了衣衫浸在浴桶里,一直柔弱无辜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阴沉。
缓缓伸开一直隐在衣袖里的手,手心已被指甲掐烂,血迹已干,凝在上面,有几分狰狞。她先天不足是真的,但自幼习武,落了水也不碍事,但为了取信于宋阮和皇后,不得已如此,她本就肤色白皙,苍白的脸色大半都是疼的,扮柔弱她也早有经验,如今不过信手拈来。只是宋阮这个公主确实是足够天真,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在东宋这个烂泥团里还能养出来像宋阮这样的嫡公主,没有一点脑子,被她算计的团团转。楚影今日根本不在绣楼里,她带宋阮去,只不过是为算计,半月湖假山边的青苔经过积年累月,周围又散着的碎石,早已足够湿润,她第一次从那走也是差点落水,而今又是远路,腿早已疲惫,宋阮一个锦衣玉食的公主,如何能不掉下去呢?至于皇后,倒是有点心机手腕,可那又如何?东宋,呵,一群废物凭什么高高在上。
穿戴好衣衫,顾琅华就回了主殿拜见皇后。宋阮捏着一块桃酥,正和皇后说着话,看见顾琅华进来,就扔了桃酥,忙冲她招手,语气轻快,“玉华你快来,让江太医给你瞧瞧。”顾琅华看着她,又迟疑的看向了皇后,眼里的犹豫与拘谨让人看的明明白白。
皇后带着笑意,丹唇轻启:“是要让江太医给你好好瞧瞧。”心里对顾琅华的懂分寸总归是满意的,一个宫女而已,救了嫡公主,只要不心大了,她也不介意给她做脸。
见皇后发了话,顾琅华好像如释重负,柔柔福了一礼:“谢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恩泽。”又转身看向一旁的江鹤川,“劳烦太医了。”礼数周全,身姿柔弱,模样也生的极好,江鹤川挑了挑眉,没应声,只示意她坐下,又取了一方丝帕搭在她的皓腕上,开始诊脉。
须臾,江鹤川笑了笑,剑眉微扬,去了丝帕,对皇后拱手,“回皇后娘娘,这位姑娘确实先天不足有体虚之症,如今正值早秋,不可大意,更是需好好调理,微臣会为她开两幅药,以防风寒。”他当然知道皇后的意思,这个宫女看着柔弱胆小,却敢跳湖救宋阮,宋阮素来没什么头脑,极易被人利用,皇后让他诊脉,不过是看看这宫女真虚弱还是假虚弱罢了。
顾琅华垂下眼,听着他的话,羽睫不停的颤动,好似惶恐不安。皇后打量着她的反应,又看了看江鹤川,“哦?先天不足啊,可怜的丫头,今日你真是受罪了,本宫也不留你了,你是绣楼的宫女对吧,本宫会让人告诉绣司吏,允你休息半月。”皇后对江鹤川还是信得过的,只是她还有些疑虑,但如今,留着这宫女也没什么用了,还不如让她早些回去,遂就松了口。
顾琅华福了礼,再感激不尽的谢了恩,柔柔弱弱的跟着宫女就出了未央宫的宫门。刚走几步,宋阮带着另一个宫女追了出来,“你先回去吧,本宫还要同玉华好好谈谈。”颐气指使的支开了宫女,宋阮拉着她,忙低声问道:“玉华,你们绣楼谁的手最巧啊?”
顾琅华愣了愣,低着头有些羞涩,“回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问这个要做什么,或许玉华可以帮助公主一二。”眼里却闪过深思,宋阮问这个做什么?
宋阮有些吞吞吐吐,看了看她胆小柔弱的样子,再想她方才舍命救过自己,索性就直说了“太子哥哥生辰在即,本想今年送他个贴心物件,但又想不到送什么,听宫人说绣楼里的都是心思巧手又灵活的,本宫才来问问。”算算时间不远了,宋阮有些苦恼。
顾琅华展颜一笑,清丽的脸庞上仿佛花开,“原来是为太子殿下的生辰贺礼,公主不必苦恼,太子殿下生辰不知在哪一日?”宋阮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暗忖,也许玉华有法子?“太子哥哥生辰在大雪那日,还有二个月。”冬日?顾琅华沉吟了一瞬,“太子殿下平日操劳,生辰既然是在冬日,公主何不送件披风?外用银狐皮,内面绣上太子殿下所喜爱的图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