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清韵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到了上午的第三节课。
杜婉仪有点无从揣测自己好友身上发生了什么，昨天晚上回家之后，她还特意去了周清韵家，却得知周清韵早已躺下休息，今早出门路过周清韵家时，发现她家大门紧闭，窗帘也拉的死死的，根本无从窥探。
“究竟发生了什么？”知道这个答案的，出了周清韵本人，大概就只有王小龙了。
当然，周清韵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告知，那即使再去问，也不会得到答案，至于王小龙，杜婉仪决定少和这个人打交道。
“你怎么这样子看着我？”大概是杜婉仪上下打量的眼神太过吓人，周清韵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杜婉仪挤出一个笑容，回答了周清韵。
“你应付胡秉韬他们三个人没压力吧？要是有压力的话，就跟我说，我看王小龙和王军顾可可两个相处的挺愉快的，我想那边或许是不需要我了。”
“你怎么会冒出不需要你的念头？”杜婉仪开始变得生气起来，鼓着脸说道，“你又不是工具，哪里谈得上需要不需要？你快去，可不要耽误了，就胡秉韬他们三个人而已，对于我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地事情。”
虽然杜婉仪这样说了，但周清韵还是会产生“会不会不需要自己了”这个想法。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周清韵呆呆地在床头坐了一个小时，如果不是房间开着暖气，她甚至可能已经冻感冒了。困扰她的事情，不是其他，正是王小龙的那个笑容。
那看上去温和，但眼底一片冰凉淡漠的笑容，那是浮于表象的笑容，那是虚伪无情的笑容。
这真的完全不对，为什么有人会露出那种笑容来？为什么这个人还是王小龙？
她又想起那天的话来，不免觉得王小龙更加看不透了。
但也许，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周清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就往王小龙那里走去，只是才迈出第一步，她心里就又生起了犹豫。
从这里远远望过去，可以清楚的看到王小龙脸上的表情，依旧带着笑意，但周清韵总觉得那笑意带着些其他的意思。
“那么，自己到底该不该过去？”毫无疑问，周清韵极度厌烦这种笑容，应该说她天生的讨厌一切虚伪的东西，她要的是真情实意，而不是藏在温和表面下的虚伪冷漠。
周清韵最后还是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听着周清韵，你很优秀，尤其是在学习方面，你只是去帮助王军和顾可可学习的，除了这个，其他的都不要多想，只要帮助他们两个提高了成绩就可以了。”
于是她决心往那里走去。
“你来了？”王小龙一脸高兴的向周清韵问好，“早上……呃，上午好。”
“嗯。”周清韵从鼻尖发出一声声音当作是回应。
她看见王军和顾可可正在抓耳挠腮的对着一道解方程题目无从下手，想要给予一点提示，却被王小龙阻止。
“先让他们想一下，只是小学难度的题目而已，一上来就告诉他们答案，不就失去了学习的本意吗？”
王小龙的话提醒了周清韵，他们现在要做的并不是告诉王军他们答案，而是要让他们学会如何解答。
“嗯。”周清韵依旧只是发出了一个简单的音节回应了王小龙，也许是觉得这样有些不礼貌，她随后又接道，“我明白了。”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王小龙一边在语文书上注着音，一边和周清韵闲谈，“他们两个居然还有好多字不认识，还得让我来一个字一个字的注音，”说到这里，他忍俊不禁，“虽然默写只需要会写就行了，但我还是觉得教会他们认字比较重要。”
王小龙的话语乍听之下十分夸张，但周清韵细想了一下便全然接受了，毕竟王军顾可可二人可不是简单的不及格，他们两个的分数，周清韵觉得只是阅卷老师留了情面，不想让王军顾可可二人难看，才特意给上了个位数的成绩。
虽然如此，但初中生还认不全课本上的字，也解不出小学难度的方程题，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不过事实永远具有说服力。
“王军和顾可可，真的是初中生吗？”周清韵这样想着。
坐在初中二年级二班的教室里上着课，从这一点上来看，怎么都是初中生，但是从他们的学习成绩以及学习状况来看，他们根本算不上是一个初中生，诸多地方甚至连小学生都不如。
不过看着王军和顾可可冥思苦想的样子，周清韵决定还是不说这种伤人的话了，尽管王军已经因为刚才的话语而红了脸。
苦恼了好一阵子之后，王军总算是下笔写下了第一个小问的方程，并试图解开它，而周清韵则关心的凑了上去，准备看一下王军的解题思路，至于王小龙，他只是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做着自己手上的工作。
“这里错了。”周清韵突然指出了王军解题过程里的一个问题。
“嗯……16x=4，所以x=4，然后……”王军突然惊呼了一声，有些尴尬的拿笔涂掉了刚才的内容，并且把正确的答案写了上去。
“嗯嗯，现在没错了，接着该怎么做？”周清韵循循善诱的就像是一名真正的老师，一旁看着的王小龙打了个哈欠，催促顾可可道：“王军都快写完第一小问了，你怎么还不开始？”
“我不会。”顾可可闷声闷气的回答道。
“你知道吗？这种题我都不屑于做，不是我不会，而是因为它真的太简单了。”与其说王小龙在规劝顾可可学习，不如说他是在挑衅顾可可，明明相当于老师，却说出如此侮辱人的话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周清韵瞪了王小龙一眼，忍不住斥责道，随后又转过头温言细语对顾可可道，“你不要听他瞎说，他嘴上没个把门的，不要放在心里，你稍微动脑筋想想看，我相信你一定会的。”
“可是，我真的不会啊。”顾可可看上去非常苦恼，他把双手插进头发里面，做出一筹莫展的模样来。
“不要紧张，不要慌乱，你仔细想想该怎么做？”
“我想放弃了，我根本就做不到。”顾可可把拿在手中转动的笔扔到桌子上。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周清韵继续给顾可可打着气，她实在是不想让顾可可这么早就放弃。
“可是……”顾可可面露难色。
王小龙坐在自己位置上，冷眼观看着这一幕可谓是荒唐的闹剧。
“不要放弃嘛，只要再稍微努力那么一点点就可以了，只要你能明白方程的解答方式，把它记住，以后就不会再被它难住了，考试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好不好？”
王小龙不知道顾可可会不会努力，但他能看出来周清韵十分努力的不想让顾可可放弃学习。
但顾可可依旧是一副没有出息的样子。
“老实说，这道题就算是小学生都能轻松解开，而你们呢？却要对着这样一道题苦苦思索，你们真的有好好学习过吗？不过，我也不是在说你们连小学生都不如，我只是想问问你们，你们的脑子呢？为什么你们这么无知无能，还这么沾沾自喜？”
“看好了，这道题的答案是这样的。”
王小龙夺过顾可可面前的纸笔，飞速的在上面写下了答案。
“不满吗？我是说过不要一来就告诉你们答案，但是你看看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不认识字？没关系，我教你们。不会解题？没关系，我教你们。那这样子有什么意思？你是人偶，是傀儡，还是说只是个单纯的白痴傻子？”
王小龙突然心平气和起来，他笑着说：“我也不在乎这些了，你们爱学不学，到时候大家都能看到的成绩，丢脸的又不是我，我只会同情你们，看着你们去逃避嘲笑，躲躲藏藏的过着日子。”
场面一度变得安静，过了好一会儿，周清韵才说：“不要听王小龙瞎说，你们只要再努力一下，就没有问题了。”
“你还真是乐观。”王小龙敛去笑意，看着顾可可，“你的答案呢？”
顾可可居然没有生气，他拿着写上了答案的那张纸，递给周清韵，开始询问起这上面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公式的意思，整个过程中都没看王小龙一眼。
王小龙摸了摸鼻子，一言不发的走出了教室。
趴在走廊的栏杆上，一双手却突然伸过来遮住了王小龙的眼睛，来人没有说话，显然是要王小龙猜猜是谁，其实用不着猜，会这么做的只有刘珊珊一个人，但知道是一回事，嘴里猜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王小龙嘴里把熟识的人喊了个遍，就是没有喊刘珊珊的名字。
刘珊珊便放下手，学着他的样子趴在栏杆上，幽幽道：“刚才我都看到了。”
“刚才的样子就是做出来给人看的。”
“我就知道。”沉默了一会，刘珊珊如叹息般轻轻说道。
“周清韵也是个有能力的人，就算是没有我，她也能好好辅导王军和顾可可，不如说没了我之后，她才能好好辅导。”顿了顿，王小龙接道，“是不是突然感觉我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了？”
“我从未觉得你无所不能，你是人，不是神。”
“说谎。”王小龙很平静的说道，“珊珊姐你很不擅长说谎。”
刘珊珊不说话，就这样陪着王小龙趴在栏杆上，眼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