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过去到现在,刘清扬就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有赵盈盈和陶媛,刘清扬会怀疑自己是否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什么。
从独自一人到有人陪伴,从沉默寡言到偶尔的欢声笑语,刘清扬清楚的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那些灰色的过去就该全部抛下,好好的活在今天,奔向明天。但刘清扬的心里还是会时常的浮现出疑惑,那就是自己的将来。
所有人在刘清扬身上看到的,其实只有一个形象,那就是书呆子。不过刘清扬很早以前就在试图摆脱掉这个形象,她的方法就是唱歌。如果有那么一天,她能唱出美妙的歌声,那大家对她的印象就会有所改观了吧。
但她遇见了王小龙。
这是第一个理解她的人,不认为她诡异的人。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刘清扬觉得应该用“知交”这个词。即使是已经决定抛下过去,但当她看到王小龙用那么快的时间交还一本书的时候,她还是不免回想起了以前的点点滴滴。幸好的是,王小龙是王小龙,他不是别的人,别的人也不是他。她很感谢赵盈盈和陶媛,如果不是她们两个,也许她就不会认识王小龙了。
在刘清扬过去的记忆里,男孩其实是令她极度厌恶的。因为在过去的记忆里,他们毁坏了她无数珍贵的宝物,并将她柔弱的内心不断地翻来覆去的践踏。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已经在书中见过了世间百态,她已经觉得自己无比坚强了,但当现实降临时,她发现现实其实是一出荒诞的戏剧,它不讲逻辑,不讲道理,蛮横的、赤裸裸的将一些东西撕开,冷酷的摆在你面前,并对你说:“你看,这才是真的。”她的小学时光,大概就是一出灰暗的荒诞戏剧。
因为她对书爱到了痴迷,因为她戴眼镜,因为她不合群,所以她就应该是被欺负的那个。可是她不这么认为,因为书或者说是知识,不应该是让人尊重的东西吗?但她没有力气去改变,于是她就更加沉迷于书中的世界,慢慢的,她落入了一个无解的怪圈。
也许不幸的尽头就是幸运,她重新遇见了儿时的好友陶媛,还通过她认识了赵盈盈,因为她们两个,她才没有彻底沉迷到书中世界里。回想起来,刘清扬依旧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就像是一场易碎的梦境一样。
如果说这是一场梦境的话,她宁愿永远也不再醒来。
当这一首歌唱完,她有些紧张的站在树下,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王小龙。
王小龙认真听完这首歌,脸上浮现出微笑,轻轻点头道:“唱得很好。”
说完后,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很喜欢这首歌。”
“他还记得!”这是刘清扬心里唯一的念头,一种名为喜悦的情绪填满了她的内心,她激动的都想要从树坛上跳下去,但她竭力忍住了这个不雅的举动,凝视着王小龙,轻声回答道:“是的,我很喜欢。”
刘清扬的视线像是带着特殊的力量,看的王小龙一阵慌张,他匆忙的站起身来,走到刘清扬面前,语无伦次道:“我……我也喜欢,我的意思是说我喜欢听你唱歌。”顿了顿,两人都陷入了一阵沉默。
“我……”
“你……”
两人像是事先经历过无数次排练一样,选择在了同一时间开口。
刘清扬扑哧一笑,明艳的笑容绽放在她脸上。
“你先说吧。”刘清扬这样说道,并且从树坛上走了下来。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唱歌累着了,需不需要我给你买点什么喝的或者吃的。”王小龙一边说着,一边微微错开了身位,避免自己挡住了刘清扬。
刘清扬问他:“你不好奇我想说什么?”
王小龙看着笑盈盈的刘清扬,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你想说什么?”话一出口,他就想要捂住自己的嘴。
“我……”刘清扬抿了抿嘴,似乎是在斟酌,过了两秒之后,她以坚决的语气接道,“我以后也可以唱歌给你听。”
王小龙没想到刘清扬会提起这样的事情来,一时间只有呆呆地望着她,无以回答。
“要是你觉得不行的话,我可以去找其他人来练习。”看到王小龙的反应,刘清扬颤着声音补了一句。
“你要喝点什么吗?”王小龙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敢正面看着她,只好把视线放在了身边的小卖部上。
“矿泉水吧。”刘清扬故作镇定的回答道,同时微微别过了头,不让王小龙看见自己眼里闪动的东西。
“嗯。”王小龙闷闷的回了一句,然后就一个人进了小卖部。
王小龙进了小卖部后,刘清扬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上面的榕树,好像上面有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
风吹过脸颊,给眼睛带来一丝酸涩的感觉,刘清扬艰难的、慢慢的眨了眨眼睛,幸好,没有那些难以见人的泪水。她抽了抽鼻子,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带着笑意回头看着小卖部的门口。
风轻轻吹着,王小龙将手中的矿泉水拧开后递给了刘清扬,沉默了一会儿,耳边尽是刘清扬小口小口喝水的声音。
王小龙突然说了一句:“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一直听你唱歌。”
喝水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那一整瓶的矿泉水很快的就见了底。
“谁要你一直听了。”刘清扬把水瓶丢进了下方道路旁的垃圾桶里,语气略有不满,“我又不是没有听众。”
“但你缺一个我这样的听众,不是吗?”王小龙指着自己笑着应了一句,并且以一种轻松的语气接道,“我刚才只是在想,我现在到底有没有资格听你唱歌。”
“听我唱歌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吗?”刘清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居然会呛王小龙一句。
“不仅了不得,还很高兴不是吗?这么美妙的歌声,如果让我一个人独享,那是一种罪过。”王小龙看着刘清扬微微鼓起的双颊,双手高举摊开,夸张的说道。
“那你半天不回答我是什么意思?而且,你还……”刘清扬埋怨似的说道,她丝毫没有发觉到自己现在的语气问题。
“那是人在过度刺激下的自我保护机制。”王小龙拿手指搔了搔脸颊,有些不好意思的的说道,然后他顺势就转移了话题,“你想在比赛上唱这首歌吗?”
“如果可以的话。”刘清扬这样回答道。
“是吗?我也很想再听听这样的歌声。”王小龙马上接道。
“但歌唱比赛……”刘清扬有些犹豫,她心里也清楚这件事的难度,学校可没那么大的精力来办一场歌唱比赛,更别提只是两个班之间的比赛了,那无疑是小题大做。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不是吗?而且,歌唱比赛也不见得一定会落选。”王小龙笑着回应了刘清扬。
“这能有什么办法?”刘清扬明显不对王小龙这安慰性的话语抱有信心。
“比如给校领导打个电话什么的?”王小龙玩笑似地回了一句。
刘清扬听了这句话后,紧盯着王小龙,然后有些担忧的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奇怪,也没发烧。”感受到王小龙额头上的温度,刘清扬嘀嘀咕咕的说道。
“请放心,我的身体好得很,胡子阳那家伙生病了我都不会生病。”王小龙连忙做了个保证。
“喂,你们两个。”熟悉的声音从榕树后面的小房子那边传了过来,而声音的主人也很快的从灌木的遮掩下走了出来。
“老王叫你们赶快回去上自习哦。”陶媛笑吟吟地站在了两人地面前,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然后她咳了两声接道,“我可是用你们两个去做比赛练习地理由把老王给骗了,这件事让我良心不安,你们两个有没有点什么表示?”
“表示什么啊……”王小龙眯着眼睛,语气微变,“显而易见的,我们不就是来做比赛练习的吗?”
“啊?”陶媛明显有些惊讶,她一会儿看看刘清扬,一会儿看看王小龙,然后一把拉住了刘清扬,到一边嘀嘀咕咕的说悄悄话去了。
“那我先走了?”虽然王小龙用的是疑问语气,但他做起行动来却毫不含糊,根本就没等陶媛和刘清扬回应。
“喂!”陶媛示威性的想要喊住王小龙,然而王小龙只是用背影给了她实际性的答案,她咬着牙接道,“行,我们也走。”说完,她还不解气似的瞪了刘清扬一眼。
刘清扬做出一脸傻笑的模样,温顺的像是小媳妇一样跟在陶媛身后。
“你啊……”陶媛叹了口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
这天晚上,王小龙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拨通了一个电话。
“歌唱比赛,能搞定吧?”电话一接通,王小龙就直截了当的把问题抛给了对方。
“我现在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初二学生。”电话那边的年轻声音显得有些无奈。
“我也在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一个高三学生。”王小龙把这个人的话略作改动,回敬了过去。
“你怎么突然想起歌唱比赛了?”电话对面的人并不显得生气,反而平静的问了一句。
“今天听了一首很好听的歌,想在听一次。”王小龙接道。
电话那边沉默了大约五秒钟,然后王小龙听到了一声轻笑。
“年轻就是好啊。”
“阁下贵庚?”王小龙语气略带嘲讽问道。
“歌唱比赛没问题,我会找人办妥的,只是你不要忘记我的事情。”那个人没有接茬,淡淡的说完这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