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映水,画舫凌波。
这两岸香堤不断有人敲着锣打着鼓,隐隐间还能听到哭声,歌声。
“蓝日,发生了什么,为何那么吵?”苍月走向悦己画舫,望着街市说道。
“好像是当今皇上最爱的妃子死了,举国同哀一年。”蓝日看着岸上那些披麻戴孝的士兵说道。
“那皇上可真痴情。”苍月似有惋惜,“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
随后她刚想转身离开,却想起了什么复又转了回来道:“瞧我这记性,姑姑说了,今夜不歇业,有长安城的贵客来访。”
“可是雇主?”蓝日皱皱眉。
“你猜?”苍月展颜一笑,立即转身。
“谁说的,女人心海底针。真是说的太好了。”蓝日挠着后脑勺无奈摇了摇头,随后焦急地朝着苍月喊道,“今儿个吃什么?”
“姑姑说,你看着办。”
蓝日迷茫地看着漫漫湖水,愁苦之色跃然脸上:“哪有画舫开在湖中央的。”
华灯初上,夜未央。
月影归人,眼迷惘。
只见一阵清风徐来,水波荡漾开一圈一圈圆晕。
红色长裙在风中翻飞而起,勾勒着玲珑有致的身躯。
“姑姑?你怎么来了?”蓝日瞥见一抹红影落在甲板上,慌忙问道。
“虞兮,今日要见姑姑。”红衣女子嘴唇未张开,声音却从嘴中传了出来。
听着她半分清冷半分空灵的声音,蓝日钓鱼的手突然顿了顿,随后转身望向她。
一张惨白的脸犹如鬼魅一般染满了伤疤,煞是恐怖。
他自觉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却仍控制不了期间的颤抖:“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显然这叫虞兮的女子,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悦己折容的暗语。
就在这时,铃铛声起,苍月缓缓踱步而至。
饶是她,也被虞兮这张脸吓了一跳,但只是微微拧眉,便舒展开。
“虞兮姑娘,且随我来吧。”
继而就在蓝日的震惊中,苍月和那红衣女子同时消失不见了。
“原来不是鬼啊?”
折容水阁之上。
“你喝了酒,打了架,还毁了容。”悦己看了她一眼,忽觉此女子的眼睛生的很是漂亮,忍不住再次看了两眼。
“姑姑。”
虞兮低着头,不知眼光看向哪里。
她一身红衣,肆意翻飞。衬着消瘦的身子骨愈加瘦骨嶙峋。
显然那衣服也染了不少血迹,只是看不出来罢了。
那双清水眸子很明净,只是似乎多了很多东西,所以将那些清水挤出了眼眶,甚至连那些光彩也一并挤了出来。
悦己一猜便知这女子定是个可怜人。
于是也没有多言,接过了她手中的画卷。
是一张美人皮。
清丽脱俗,弱质纤纤,是个出众的美人,尤其是那双眼睛。
悦己看着那双眼睛又看向了虞兮说道:“你不是想恢复原貌,而是想变作她人?”
虞兮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随后便安静地躺在了竹床之上,任由幻亿粉侵蚀她的大脑。
“像是像,可惜不及你。”
悦己突然很想看看她原来的样子,浮动着灵力,倾向她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只是片刻,那张清丽脱俗的稀世容颜便展现在她的面前。
“原以为做了件好事,没想到还是可惜了。”
悦己洒下青汁液,顿时白烟四起。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非墨白看着虞兮那双流着泪的眸子说道,“为何不换眼。”
悦己此时已然拿起了小豪笔,细细雕琢着那张桃瓣小嘴,漫不经心道:“心都醉了,若是眼也醉了,怕是这回去的路就找不到了。”
非墨白淡淡一笑没有说话,红尘之间,谁能不醉。你不过是怜惜那双眼睛罢了。
青烟燃尽,悦己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唤了声苍月,便坐在了竹椅之上休憩。
“泪尽情缘逝,从此是陌人。姑娘以后可要好好保重啊。”苍月一手拿着铜镜,一手拿着水晶器皿。
果真一模一样。
只是这眼睛。
看着铜镜里那双清水眸子,虞兮思忖片刻,若是真的一般无二,怕是会惹人非议,如此也好。
随即她朝着自己笑了笑,露出嘴角尖尖的小虎牙。
只是这!
苍月大惊道:“姑姑,公子!”
闻声而来,二人看着水晶器皿里的血,也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问题吗?”虞兮显然也没想到众人会露出这般疑惑的表情。
“虞兮姑娘,可否让我为你把一把脉。”
听着非墨白温润如玉的声音,虞兮又看了看他温柔和煦的笑脸,随即伸出了自己的手。
“原来如此。”在号脉了之后,非墨白依旧淡然一笑道,“虞兮姑娘可是受过伤?”
虞兮淡淡言之:“大大小小,不计其数。”
“那噬心之痛,可曾受过?”
虞兮迟疑了,但随即摇摇头。
非墨白继续说道:“这并非心头血。”
悦己也好奇地看向了虞兮。
这女子一身的酒气和血气,之前没发现,现在气味消散,她才发现这女子身上的妖力很弱,难怪身子骨这般虚弱。
但她似乎一点也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你的半颗心丢了,所以你的妖力只剩一半,而这心头之血也只是空有表象罢了。”非墨白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解释了那些未知的真相。
“如此说来,我这报酬……”
虞兮显然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似乎悦己和非墨白在叙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
悦己则接过话头道:“自然是不作数的。”
见虞兮依旧一脸的茫然,非墨白则是笑了笑说道:“无妨,我们能帮你找到。只是……”
说到这里,非墨白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了一眼悦己胸前的五彩晶石。
“只是我们要去你住的地方。”悦己接过话头饶有兴致地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那半颗心就在你的身边。”
“如此,那便三日之后吧。”虞兮嘴唇微微蠕动,面色恢复了之前的惨白。
看着虞兮萧索的背影,非墨白说道:“我原以为你不愿。”
“戏本子看烦了,看看红尘情缘也不错。”悦己轻叹一声,执了一把扇子,轻轻摇曳,走向了水阁深处。
“公子,天色已深,早些休息吧。”苍月说完,也随着悦己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红尘情缘,那女子的眼睛分明是受尽了情伤,你倒是看的通透,殊不知自己的眼睛曾也和她这般一样染上红尘。”
伴着那声悠远绵延的叹息声,水阁之上终是无一人身影。
只是那副画卷却依然安静地悬挂在水阁的房梁之上。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诉说着心中的情缘。
看向的却是另一处水阁。
水阁之上挂满了灯笼,却只有一处亮着灯光,因为那里有一个人,一幅画。
“回来了?”玄衣男子背对着虞兮,眼神却是含情脉脉地注视着画上的女子。
“王爷,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脸易好了。”虞兮面色依旧,声音清冷。
“不错,跟了我几年,该学会的,你都会了,到了那里,记得自己该做的。”被叫做王爷的玄衣男子并未转头,而是继续欣赏画上笑靥如花的女子。
因为他知道,她既然答应自己了,就不会食言。
即便那易容的师傅技术不佳,她说易好了,便至少也有七分相似了。
七分?
那已足够了。
只是他没想到当他转身看向她时。险些摔进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