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己,你哭了。”非墨白从远处缓缓走来。
“不,是她哭了。”悦己看着身旁的杜若溪渐渐化为青烟,消散在了空中后道,“她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她问我,妖死了还会投胎吗?”
“她没有来世了。”非墨白叹息一声道,“她本就是灵溪石吸了人气后的产物。如今灰飞烟灭,再也不会有来世了。”
“你说百里逍还会不会来?”悦己擦掉眼角的泪水道,“他一定会后悔的。”
天空还在下着雪。
百里逍猛地一咳嗽,吐出一口鲜血。
他开启窗子,才发现这雪还在下,脑海里不停切换着黄灵和杜若溪的脸,他颤抖着双手伸向窗外。
一朵雪花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凝神望去,才知那不是雪花,而是杜若花,可为什么冰得渗人。
他抬眸望去,这才发现漫天飞舞的不是雪花,竟然都是雪白的杜若花。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冲到了那个方桌前,三日前尘生送来的信和断剑还在原地,他急忙拆开了信封。
那扭扭曲曲的字是她写得吗?
“阿逍,对不起。我知道你一定还不肯原谅我,我也恨我自己,盼着自己能够在那场战争中死去,可是没有,我活了下来。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敢奢望你原谅我,我只求你能够见我一面。还记得吗?你说过下次日影国下雪的时候,定要陪我看雪。能在我死前见你一面,那么我此生便再无遗憾。我会穿着喜服,在百里溪等你,黄灵只求能再见你最后一面。”
百里逍再次吐出一口血,他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勉强着走出屋子。
尘生看到他,皱起眉头扶着他道:“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她。”百里逍紧紧握着拳头。
“你如今病的那么严重,还是身子好些再去吧。”
“来不及了,我现在就要去。”百里逍哭着喊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尘生从未看到这个模样的百里逍,有些心疼,他一把将他抗在了背上道:“在哪里,我带你去。”
“百里溪。”百里逍没有拒绝。
尘生御剑飞行,以最快的速度飞到了百里溪。
百里溪的杜若花更多,地上几乎落满了,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杜若香,百里逍知道,杜若溪一定在这里!
远处一个红影撑着一把竹伞站在溪水前,深深凝望着天边的晚霞。
百里逍踉跄着身子从尘生背上下来,朝着红影奔去。
“若溪!灵儿!”他的声音夹杂着痛苦和希望。可是没有人回应他。
直到他来到了红影的身后,悦己转身看着他,没有说话。
百里逍后退一步,跌倒在地:“她呢?”
悦己转身继续看着那处晚霞,示意他杜若溪已经飞灰湮灭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说过会等我的。”百里逍大声喊道,“你一定是骗我的。”
悦己看着他,两眼不夹杂一丝情感:“她穿上了火红的嫁衣,说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就是梦想着做你新娘的时候,她期盼能见你最后一面,可等了三天三夜都没等到你。”
“不可能。不可能。”百里逍疯了般的在草地上喊着,“若溪,灵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直到他看见脚底那朵枯萎了的合欢花,才终于倒地放声大哭。
“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等我。”他紧紧抱着那朵花,眼里除了眼泪再无其他,那一刻他的世界崩塌,只觉心被人掏空了般的疼痛。
尘生望着他,久久没有动作。
悦己也看了眼尘生,没有说话。
百里逍在百里溪呆了很多天,最后被尘生拖着回到了将军府。
尘生见百里逍再无活着之意,将之前他留给他的忘忧草喂他服了下去。
原本想着他能忘记一切,重新开始,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百里逍忘记了杜若溪和黄灵。可醒来后却疯了。
他整天对着手里的合欢花只说一句:“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等我。”
残花化为灰烬后,他来到后院,将倒地的合欢树,雕刻成了杜若溪的模样,日日夜夜抱着它。
尘生只是默默看着。
妙生回来的那一天,看着疯掉的百里逍,哭喊着道:“大师兄,黎愿师兄怎么会变成这样?”
“杜若溪死了。”尘生叹息一声。
“黎愿师兄?”妙生走到百里逍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次喊了声。
“你别过来。”百里逍惊恐着后退一步,紧紧抱着怀里的木偶,“不许抢我媳妇,这是我媳妇。”
妙生转身看着尘生,皱眉道:“没有治愈的办法吗?”
尘生摇摇头:“没人能看得好。”
妙生道:“我之前回空空山,请示了师父,师父说,那日的黑影他也看不出是何方神圣。不如我们将师兄带回空空山吧,看看师父有什么办法吧。”
“或许他这般疯了也好。”尘生看着百里逍,目光有些复杂,“总比他死了要好。”
“日影国和月影国的战争怎么办?”
尘生走到窗外,看了看天际:“这雪马上就要停了,战争也快结束了。”
现实果真如尘生说的那般,傍晚风雪就停了。日影国的温度也迅速回暖,雪原上大片大片的冰霜都开始融化。月影国事先准备的雪橇等物也一下子失去了用途,连雪狼都退缩不敢前进。日影国军队认为此时正是上天给予他们反击的大好机会,十万大军一鼓作气击退了敌军。
日影国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安详,只是百里将军府空无一人,沦为了一座废宅,有路过者纷纷感叹时过境迁。
而百里逍和杜若溪,在日影国的史记上是这样记载的。
建影五十六年,日影国花溪公主与其驸马……百里逍在对抗月影国侵犯大军的战争中不幸双双为国捐躯,举国同哀。而真正知道真相的人寥寥无几。真正的花溪公主站在绿油油的草原之上,凝望着远方。她的身旁是骑着黑色骏马的丈夫。
“花溪你在看什么?”男子怜爱地伸手将她拉到了马背上,紧紧搂着。
花溪笑地很恬静:“她在上战场前来看过我。说拼死也会守住日影的国土。果然没有食言。”
“她与你一样都是重情重义的奇女子。”男子朝着天际看了一眼,似有惋惜,“只可惜红颜薄命。”
“不,我相信他们在世界的另一端一定能够相守终生的。”花溪一脸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