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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感染游戏(1)

前妻打来电话,目的和以往一样,还是为了钱。

“真的很便宜哪,不是什么好车子。”

电话那头毫不在乎的语气让人越发地火大。拜托,我这边可正满头大汗地在毒日头底下上班啊。

“等一下,你的车子不是前几天刚修好了?怎么回事?”

“哎呀,已经把它报废了,那个车子很旧了呀!”

就在半年前,这个女人以独生女未希要上预备校为由,要求前夫胜俣增加赡养费。当时,胜俣答应了她的要求,按约定每个月多支付三万五千日元。可是,女儿上了预备校之后,那个女人又提出女儿放学太晚,自己不放心,想让胜俣给女儿买一部新上市的、能保证女儿安全的手机。接着,又说她们住的公寓太破旧,要搬家。刚搬完了家,车子就蹭到了公寓楼的门柱,车子和门柱的修理费都要找胜俣报销。这也就是上个月底刚发生的事情。

然而,今天居然又提出要胜俣出钱给她买二手车。

“喂,既然这样那上次干吗还要修车?你这个浑蛋!要用钱你自己挣去!要是再提这种无聊的事情,看我不勒死你!别再打来了,你这个蠢婆娘!”

前妻还在电话那头叫喊着什么,胜俣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挂断键。反正那个女人最后还是会把账单寄到他这里,现在说再多也是白搭,不如赶紧挂电话。

“蠢婆娘?谁啊?”

已经和胜俣搭档工作四天的东京湾岸警署的警长一边走一边小声问道。

“年轻人,不要偷听别人打电话啊。”

“这话就没道理喽,你自己讲得那么大声,我不想听也得听啊。再说了,什么勒死你……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你一个警察至少不应该大大咧咧地在大马路上讲这种话吧。”

此时,两人正经过有明网球森林公园旁边的顶级高层住宅。时间是工作日的午后三点,胜俣当然是在确认过四周没有行人的情况下才在电话里说出那样的话。

“给我闭嘴,卷毛!我负担她那么多没来由的账单,偶尔骂一两句都不行吗?!”

“还有,别再叫我卷毛了,这样很不礼貌吧,你这样叫简直就是跟全国的卷发人士为敌啊。”

“嗬,我怕这个吗?秃头、肥猪、戴假发的、狐臭的都一起来啊,看我不把他们一网打尽!顺便告诉你,我自己是汗脚哟。”

对了,而且还有脚气。

胜俣稍稍提前结束了自己负责的相关询问工作,因为他还想独自去一趟世田谷分局确认一点事情。卷毛在半路上就被他打发了,胜俣给他塞了一点钱,让他去点播影厅打发时间。他到底有没有去,胜俣就不清楚了。

到达世田谷分局时,刚过傍晚六点。

胜俣坐电梯到五楼,沿着积灰的走廊往里走,走廊尽头的会议室大门敞开着,门边贴着写有“三轩茶室公司理事遇刺案件特别搜查本部”的字条。

“喂,我来喽!”胜俣打了个招呼,径直走进会议室。

可能是因为时间还早,会议室里冷冷清清的。不过,胜俣一眼就看到自己要找的女主任已经回来了。

对方也马上注意到了胜俣。她那鲜艳的红唇低声嘟囔道:“顽胜……”

嗬,竟然敢叫前辈的外号,胆子还真不小。这完全是在挑衅嘛。

“喂,姬川,你最喜欢的夏天又来喽!”

这个女人曾在十七岁的夏天遭人强暴,不过,现在似乎已经对她没什么影响了。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这里不缺人手哦。”

“不是跟你说过注意一下你的说话方式吗?!已经三十出头了吧?别像个小姑娘似的咿咿呀呀叫唤个没完……话说,你们领导呢?”

“还没从本部回来。”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那就没办法喽,你在就行了,资料给我看一下。”

“啊?凭什么?”

“少废话。行了,乖乖拿出来吧。又不是要看你的脏内裤和‘飞机场’!快把案件的搜查资料拿给我看!”

虽然会议室里人不多,但周围还是有五六个男搜查员。姬川知道继续跟胜俣对峙下去对自己没什么好处,于是她打开放在旁边位子上的皮包翻找起来。那是一只绿色的大包,看不出价格高低,容量大得惊人。

接着,她又从包里拿出一个不知是否为名牌、看起来很高级的皮面资料夹。

“不能给你看全部,只能看初步的资料。”

“只有开头一点哟,你还是这么小气啊。行了,快打开,摊开来让我看。”

姬川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翻开资料夹。

翻开封皮,第一页是遇害男子的大头照,再翻一页,是鉴识人员拍摄的案件现场照片。胜俣仔仔细细地查看着。

果然,一切都跟我想的一样。

“十五年了啊,简直让人想夸一句,还真是会逃啊!”

话音刚落,姬川立马紧盯着这边。这是胜俣故意投出的诱饵,姬川作为一名刑警当然会紧追不放。

“你说的十五年是指……”

“没什么意思,十五年嘛,就是五年的三倍喽。”

姬川皱起眉头,两道秀眉修理得整齐有型。

“十五年是五年的三倍,也可以是比九年长六年,这我也知道,但我想问的不是这些,我想问的是胜俣主任你知不知道被害人过去十五年间的相关线索?”

没错。这才是提问的正确方式。

“嗯……我知道啊。话说,我虽然不知道凶手是谁,但作案动机还是基本能猜到的。”

闻言,姬川探过身来,眼神咄咄逼人,似乎在说“请告诉我!”

行吧,偶尔向这种小姑娘卖个人情也没什么不好。

要说十五年前,那时候胜俣还没有从刑事部调到公安部。

那起杀人案同样发生在世田谷区,不过属于成城分局的管辖范围。案件的发生日期是十五年前的六月二十四日,星期四。案发次日的早上,胜俣加入设立在成城分局的搜查本部。

“好过分啊……一个帅哥就这么毁了。”

被害人的名字叫长塚淳,二十五岁。根据生前的照片来看是一个帅气的男子,但是案发现场照片中的他简直惨不忍睹。胸口、腹部、背部等共计九处刀伤,血肉模糊。而且,有一道长伤口从额头划到右眼,可能是扭打时划伤的。并且,由于死者仰躺在地,口眼半张着,十分失态。

根据与照片同时提供的资料显示,被害人是东京大学毕业,生前任职于大型制药公司“滨中药品”,所属的部门是环保部。未婚。家庭成员只有父亲长塚利一一人。家务方面的事情都交给每周上门两次的钟点工,也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案发当晚,钟点工提前完成工作后离开了,所以没有目击案件发生。

“好,会议开始。”

主持会议的是凶杀班四系长桥爪警部。

“起立。”

喊口令的是胜俣。搜查员四十余人齐刷刷地站起来。

“敬礼……礼毕。”

首先,由搜查本部的警员向大家介绍案件经过。

“被害人于昨晚十点半左右回到位于世田谷区南鸟山二丁目十七-X的家中,很快就被凶手叫出来,在自家玄关前遇刺身亡。”

胜俣提问“为什么现在这么快就能确定死者是‘很快’被叫出来的”,通讯员的回答是,“被害人脚上已经换好拖鞋,但身上还穿着西装,并且,公文包也还放在客厅沙发的一角。也就是说,被害人从公司回到家中后,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有人上门来找,然后他穿着拖鞋走到门口,随即遇害身亡,大概就是这样一个过程。”

“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凶器是一把约十七厘米长的菜刀。被害人从左开门的玄关门探出身后,立刻遭到凶手的背后一刀。然后,被害人朝门外倒下,又被连刺几刀,最终身亡。被发现时,被害人倒在关闭的门边。……第一发现者是晚上十一点十分左右回到家的被害人父亲长塚利一,今年六十二岁,是特殊法人‘工伤设施事业团’的理事。经长塚利一确认,家里并无翻动的痕迹,也没有其他异常情况。另外,大家也知道,昨晚的大雨一直持续到今天凌晨三点左右,所以目前尚未能从现场周边采集到脚印和指纹。”

胜俣脑中又冒出一个疑问,于是再次举手提问。

“那个……既然是把家里的被害人叫出来,那门铃上会不会留有凶手的指纹呢?”

桥爪弯腰翻找资料,挺了挺眼镜,皱起眉头。

“相关报告……并没有找到。”

也就是说,凶手当时戴着手套或采取了其他避免留下指纹的措施。那么,是计划杀人?从住宅内没有翻动痕迹这一点来看,作案动机很有可能是仇杀。

胜俣与成城分局刑事课的警长一起负责被害人工作单位的相关人员问话。对于这种凶杀案,查看现场是最重要的一环,但是这样的工作安排也没有办法,只好改天抽空私自前往。

在滨中药品环保部,二人主要打听了同事对于长塚淳的评价。

首先问话的是比长塚早两年进公司的前辈男同事。

“我们这个部门主要负责监测公司的工厂有没有对周边环境造成污染,还有视察新的工厂选址之类的……不过嘛,最近的新工厂大多数都开在国外,所以长塚主要负责国外的项目的调查。虽说是国外的项目,他的工作主要是帮助公司和当地员工进行沟通,不用真的跑去国外出差。”

简而言之就是专门负责接听国际电话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招致杀身之祸的工作。

“交友关系怎么样?是经常和同事出去喝酒的那种人吗?”

“嗯,经常跟同事一起吃饭,顺便喝一杯。几乎每晚都是这样吧……记得听他说起过,他的母亲去世了,所以雇了一个钟点工每周来两次,周末和任意一个工作日。然后,他好像只在钟点工来家里做家务的那天回家吃晚饭。”

这个男同事列出几个经常和长塚一起吃饭的人的名字,那些人也都被叫来接受问话。其中,有一个进公司以来一直和被害人有往来的同部门男同事,提供了一些让人感兴趣的线索。由于两个人关系不错,所以他的难过程度要大过其他任何一个同事。

“那家伙只把他女朋友带来过一次和我们一起喝酒……那是今年年初吧,天气还挺冷的时候,那时候他的女朋友应该还没有上班……最近,听他抱怨过女朋友上班后经常工作到很晚,工作日忙得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今年才刚开始工作,由此可以推测长塚的女朋友大概二十二岁,如果是短期大学毕业的话那就是二十岁左右。

“这么说,应该是长塚大学时代就开始交往的喽?”

“嗯。”对方点点头。也就是说,长塚的女朋友也是东京大学毕业的,如果中途没有复读或留级,那么年龄应该是二十二岁。被害人今年二十五岁,两人的年龄差距正好。

询问后得知,长塚女朋友的名字叫keiko,只知道发音,不知道怎么写,也不知道她的姓氏。不要紧,向长塚学生时代的朋友打听一下应该就能问出来。或者,如果已经见过家长,那么长塚利一或许也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忽然,胜俣脑中闪过一个不太厚道的问题。

“长塚先生最近有没有提起过跟keiko交往不顺之类的事情?”

“没有。”对方摇头否认。

“哦,这样……”

表面上看是交往顺利的情侣,但真实情况就不得而知了。由女方的怨恨引起情杀这种可能尚不能彻底排除。

同时,负责司法解剖的法医给出的鉴定报告表明,凶手的下手力道并没有大到可以排除系女性作案的程度。真是一个微妙的说法。

三四天后,关于被害人女朋友的信息也收集到不少。

森尾敬子,确实毕业于东京大学,今年二十二岁。目前在一家大型出版社工作。从照片来看,长相还算可以。

另外,胜俣自己还从滨中药品的女职员口中打听到了有趣的情报。被害人在五月的连休假期间,曾单独约其他部门的女同事一起去看电影。

莫非是因为情感纠葛引发的情杀?搜查本部的人一时兴奋起来。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条线索走不通。因为,事后得到确认,案发当晚,该女子正在大阪出差,凶手行凶的时候,她正在大阪的分社开会。

另外,森尾敬子很快也被判定无罪。

案发当晚,森尾正在单位里忙着校稿。对于这一点,有两名以上同事可以做证。同时,前台的监视器也清楚地拍到了森尾敬子在晚上十二点后离开单位的身影,可以说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搜查工作已经持续将近一周,但是似乎并无进展,胜俣也不禁感到焦躁。

“看来不是跟女人有关啊。”

“是、是吧。”

特搜本部的搜查员们习惯在晚间会议结束后留下来享用警察局提供的便当或小菜,并且喝点酒。胜俣也不例外,最近这一周他都没有回家,每天都和搜查员们一起喝酒到深夜,聊聊关于案子的事情。

话说,有一次胜俣的前妻打来电话,让他去参加叔叔的葬礼。胜俣怕直接拒绝的话又要被前妻追问,直接说了一句“我去了他也不会活过来啊”。前妻在电话那头骂他不是人,胜俣应了一句“没错”就挂了电话。

一想起这件事,胜俣嘴里的酒也变得不好喝了,有没有好吃一点的下酒菜啊?

于是,胜俣四下里打量了一圈。怎么回事嘛,搜查员们几乎都围拢在上座左边的电视机前。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正在播放新闻节目,莫非在报道和这次案件有关的消息?

胜俣端起啤酒杯,走到电视机前。

一看,果然不出所料,电视里正在播放长塚淳的葬礼画面。

地点是世田谷区的殡仪馆,森尾敬子也出席了长塚淳的葬礼。森尾算是有几分姿色,痛哭的表情又是电视新闻记者最喜欢捕捉的画面。有人默默地转台,但在另一个频道出现的还是森尾哭泣的面容。

现场记者把案件经过介绍一遍后,开始采访参加葬礼的人。虽然没有拍到脸,但是听声音就知道接受采访的人正是敬子。

“他这个人非常诚实……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有领导能力……为什么会遭到这样的毒手……”

谁管你诚实不诚实,谁管你是不是领导,别人想杀你的时候你就得死。胜俣心里这样想到。不过,看在敬子还算是个美女的分儿上,他总算把嘲笑的话吞回到肚里子。

美女多好啊,要是个年轻的美女就更好了。

搜查工作已经进行到第八天。

傍晚,胜俣正打算提前回去写报告书的草稿,听到总部的联络处接到一个电话。

胜俣转头一看,只见接电话的桥爪不住地点头,嘴里应着“这样,这样啊”,面有喜色,似乎收到了什么好消息。

胜俣起身走向联络处。

桥爪也放下听筒,转向胜俣。

“是科搜研打来的,说是从被害人的衣服上发现了指纹,应该就是凶手的。”

“什么?”胜俣故意挑起一边的眉毛,但是桥爪似乎并没有察觉,仍旧是一脸得意的表情。

看来,不直说他是不会明白了。

“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查出指纹?”

明知自己的语气不太对,但是面对桥爪,胜俣总是客气不起来。

“嗯?这个嘛……大概是把被害人的衣服烘干后,用尽各种办法才发现的吧。好像是从纽扣还是腰带之类的地方找到的。”

“所以呀……”

真相恐怕并非如此。胜俣觉得事实是科搜研的人并没有第一时间查找指纹。桥爪这个人特别擅长拍上司马屁,常常遭到那些实干派们的白眼。所以,这种时候,他常常对等级差不多的同事态度冷淡,是典型的对上阿谀奉承,对下欺负碾压的那类人。

但是,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

“而且,查出来的指纹并没有前科记录。从指纹的大小来看,凶手应该是男性。”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采集相关人员的指纹然后进行比对吗?这种情况下,怎样圈定关系人的范围呢?

正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同系中负责地域侦查的市村警长冲进了会议室。

“系长,目、目击线索查到了!”

怎么回事,线索要么不来,来起来就没完了。

周围的搜查员们也凑了过来。

市村调整呼吸,翻开笔记本,开始报告。

“案发当晚接近十点的时候,有一个身高约160厘米的年长瘦小男子在被害人住所附近徘徊,这是住在附近公寓里的学生的证词。据说,那个男子还在被害人的家门口鬼鬼祟祟地向内张望。”

“年长大概是指几岁?”

“50多岁到70多岁吧。”

如果从学生的角度来看,只要不是老得走不动路,其他的只要是50岁以上在他们看来估计都差不多。

桥爪也皱起眉头。

“穿着呢?”

“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穿着一件黑色的尼龙防风外套,拉链一直拉到顶,还戴着风帽。那个学生觉得有点奇怪,下着雨,天气又这么热,还出来慢跑吗?就算是慢跑,带着雨伞也太奇怪了……”

“长相呢?”

“是这样的。那个学生经过被害人住所门口的时候,男子抬起伞,两人打了个照面,学生看到了他的长相。那个人仔细打量学生的脸,似乎要确认他的长相。”

“那个学生对男子的长相记得够清楚吗?能不能帮我们画一张肖像?”

“他说现在记得还比较清楚。”

“好。”桥爪一拍桌子。

胜俣偷偷咂舌。

果然还是应该逼他们让我负责现场的调查工作。

次日上午,警方迅速请目击者来配合制作嫌疑人的肖像。

“感觉……眼睛好像还要再小一点。”

“这样吗?”

“不,眼神没有那么锐利。”

“再小一点,但是没那么锐利……那就是有点下垂的感觉?”

“嗯,是吧。对,就是这个感觉。”

最后完成的肖像画是一张无精打采的类似猴子的脸。由于戴着风帽无法确定发型,总部鉴识课的肖像画师适当地发挥了一下,分别画了一张大背头和秃头的造型。

然而,令人头疼的是,每一个搜查员看过这两张猴子似的肖像画之后都是摇摇头,没有一个人见过类似长相的人。

从第九天开始,每个搜查员都带上肖像画的复印件,对之前调查过的人员进行再次确认。和画中人年纪相仿的被害人的父亲长塚利一也接受了调查,但是他表示完全没有见过肖像画里的人。

胜俣当然也对滨中药品的职员做了确认。公司内部的职员自然不必说,就连各地的工厂、客户单位、竞争对手公司、退休员工都一一确认过,并没有找到长相类似的人。那张脸并没有什么特殊,就算是误认也不要紧,并不是一有人指认就立刻逮捕的,只要有人说出“长得有点像某某”这样的话就够了。哪怕只有很少的相似之处,也多多提供线索啊——

胜俣已经尽可能地摆出一副谦恭的态度进行问话,没想到那些人却没有什么反应。他们的冷漠反应甚至让胜俣开始怀疑肖像画上的人或许根本与本案无关。

不,如果因为这点挫折就放弃线索,那根本就破不了案。事情没有进展的时候,需要把脑子重启一下。

从滨中药品出来的时候,胜俣告诉同行的警长,自己顺便去现场看一下再回去。对方微微一鞠躬,说:“我陪您一起去。”

长塚家的房子虽然已经有点年头,但是造得很气派。站在门口的路上抬头一看,发现二楼的窗户全部敞开着,估计是钟点工在打扫卫生。

胜俣抬抬下巴,示意搭档进去。要是钟点工察觉到动静后下楼查看也没关系,要是不打照面也完全没问题。

他们推开小门,走进院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池塘。石子小路一直延伸到右侧的玄关。围墙内侧密密地种着一排约有一米半高的树,树叶与杜鹃有点类似,但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树种。

两人走到凶杀案的发生现场——玄关门口。被害人长塚淳就是以右侧身体先倾倒的姿势倒在玄关门廊上的。当时,他身穿一套灰色西装,白衬衫被鲜血染成红色,左脚的拖鞋甩出去约一米远,右脚的拖鞋勉强挂在脚尖上。

门铃安装在门的左侧,按响门铃后发出的是再简单普通不过的“叮咚”声。这时,胜俣脑中不禁冒出一个疑问。

凶手在被害人的衣服上留下了指纹,但是,门铃按钮上为什么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如果是相反的情况——被雨淋湿的衣服上查不出指纹,从屋檐下的门铃按钮上查出指纹,这样就比较合理。但是,现在事实却正好相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凶手只在按门铃的时候注意用手帕之类的物品遮挡一下指纹,之后又徒手攻击被害人?太蠢了,逻辑上根本讲不通嘛。不管怎样,前后的矛盾太大了。

“主任……”

看到搭档指着自己的胸口,胜俣这才意识到胸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现在用的这只手机铃声太小,经常听不到。

“嗯,喂?”

“是我,桥爪。那个……凶手来这里自首了。”

喂,开什么玩笑?!

胜俣急匆匆地赶回成城分局,但是他没有直奔特搜部所在的五楼,而是在刑事课所在的三楼下了电梯。既然凶手是来自首的,想必会被带到刑事课的审问室问话。话说,在搜查机关已经认定案情并查出指纹的情况下,就算罪犯主动到案,也不能算作自首,也别指望能够减刑,至多就是看罪犯的反省程度酌情考量。

“我来晚了。”

胜俣一脚迈进刑事课的门,坐在课长座位旁接待沙发里的桥爪立刻转过头来。他正在和分局的局长、副局长和刑事课长一起喝茶。

“哎哟,是顽胜啊。”

“哎哟”什么“哎哟”,这个蠢蛋。

“系长,你在这里干吗呢?”

“干吗?在等你呀。”

“等我干吗,赶紧讯问凶手就行了啊。”

胜俣无暇顾及分局长讶异的目光。

“不是……那个人只说自己就是杀死长塚淳的人,问他名字和其他信息,一概不回答。看起来是个难缠的老头儿,我不想贸然出手,想着还是等你来办比较好,所以已经把他交给这里的主任带到审问室去了。”

桥爪一脸的理直气壮,似乎认为自己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算了,对于你这种人,已经指望不上什么了。

“长相呢?跟肖像画像不像?”

“几乎一模一样,不过是个秃头。”

你自己脑袋上的毛也已经所剩无几了啊。

“指纹呢?”

“也是一致的。接下来只要你能让他认罪,这案子就可以了结了。”

胜俣扔下一句话让桥爪准备好逮捕令,自己带着搭档往位于巡警部门一角的审问室走去。

他敲了敲审问室薄薄的门,里面传来略带惊讶的回应声:“谁?”

“是一课的胜俣。”

门马上打开了,三十岁左右的巡查部长从门缝里探出头。

“换班了,罪犯由我来审问。”

“好的。”

巡查部长离开审问室,胜俣和搭档两人走了进去。

狭小的审问室只有5平方米左右,中间放着一张钢桌,桌子另一侧坐着的就是几乎和肖像画一模一样的男人,长着一张猴子似的脸。

搭档坐在门边的钢管椅上,胜俣则坐在男子的正对面。其间,男子只是抬头瞥了胜俣一眼,仍旧菩萨似的一动不动。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胜俣。现在开始由我负责调查,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男子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胜俣的领带附近。

“首先,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没有反应。男子一动也不动,如果不是屏息细听,甚至会怀疑他是不是还在呼吸。

“我说你啊,就算跑来自首说杀了长塚淳,如果连身份都不表明,那完全没有用啊。还有,你一个老头子为什么想杀掉长塚那样的年轻人?搞不好你反而会被他打一顿,甚至被夺走凶器、丢了性命吧?这种情况,你就一点都没考虑过?”

男子的口中似乎积攒了不少唾液,喉结轻微地上下滑动着。

“我觉得你呢,并不是偶然经过长塚家时突然动了杀人的念头。动手之前,你就在长塚家附近徘徊,撑着伞,穿着雨衣之类的东西,还戴着风帽,我说,你在家里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吧?雨衣、雨伞、凶器之类的。由此可见,你有多恨被害人。”

这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杀死了一个几乎可以当自己儿子的年轻人。假使这个男人有一个女儿被长塚强暴了,那么这种怨恨还可以理解一点。

“你……有孩子吗?”

终于有反应了,男子的视线一下子往上抬了几毫米。

“别看我这副样子……当然了,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我好歹也有一个女儿,是去年出生的。年近四十了,还是第一个孩子。可怜我的女儿长得像我,太丑了……不过,像我老婆的话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男子再次垂下眼睛,看来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或者说,是不敢正视警察。

“可是,怎么说呢,就算再丑再笨,自己生的小孩总还是疼爱的。你看啊,不是还有人因为喜欢斗牛犬和猪就养在家里嘛。比起那些宠物来,我的女儿至少还是一个人,那可强多了。我偶尔也会觉得女儿很可爱啊,虽然并不是常常这样想。”

说着说着,胜俣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起来。

行了,换个话题吧。

胜俣又试着抛出各种话头,可是,那个小老头儿着实难对付,完全没有要接过话头的意思。就这样,四十八小时很快过去,到了不得不把嫌疑犯移送到检察署的时候。

移送检方的手续很复杂,胜俣全部交给桥爪去办了。反正嫌疑犯什么都没有交代,不管是胜俣还是别人来审问都是一样的结果。尽管如此,目前已经有自供、指纹和肖像画三条重要证据,检方应该会允许警方羁押他十天。

因此,胜俣也有更多的时间展开调查。于是,送走嫌疑犯之后,他立马坐出租车离开分局,想再次去长塚家查看一番。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行踪,所以他的搭档这时可能正在分局里到处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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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言一个穿越者的故事。何为道?道就在心里,追求自身所追求的,对主人公来说,这就是属于他的道。何为正?何为魔?正亦魔,魔亦正,正魔并不矛盾,矛盾的仅是放不下的苦心人。正与魔,没有一个界限分明的界限。正亦可为正,亦可为魔。魔亦是魔,亦可为正。模凌两可的正与魔。世间万物,爱恨离愁,分分合合,又该何去何从?面对漂浮不定的未来,选择迎难而上,抑或卑微低头……一切,都在一念之间。一个孤独者,历经双亲仇杀,少年又应如何面对?面对诸多红颜,少年又该如何处之?是淡然付诸一笑,或困苦于情劫之中,还是坦然自若……吴天,诛仙之中的一个少年,且看他如何开启诛仙世界之中的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