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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没有双手的姑娘

一个磨坊主渐渐穷了,除了他那座磨坊和磨坊后面的一棵苹果树以外,一无所有。有一天,他进森林砍柴,有一个他从来没见过面的老头子走到他跟前,对他说:“你这么辛苦砍柴干什么,只要你答应把磨坊后面立着的东西给我,我就让你富裕起来。”

“那儿除了我家的一棵苹果树还有什么?”磨坊主在心里想,就答应那个陌生人。

那人冷笑一声,说:“三年后我来取属于我的东西。”便扬长而去。

磨坊主往家里走,他的妻子迎着他走来,说:“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家里怎么突然富裕起来了?所有的箱子柜子一下子都装满了,又没人搬什么进来,我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他回答说:“是一个陌生人给的,我在森林里遇见他,他答应给我大宗财宝。我答应把磨坊后面立着的东西给他,拿那棵大苹果树和他换。”

“哎呀,”妻子吓坏了,说,“那是个魔鬼!他要的不是苹果树,是要咱家的女儿,那会儿她正在磨坊后面扫院子呢。”

磨坊主的女儿是个美丽又虔诚的姑娘,在这三年中,她敬畏上帝,没有任何罪孽。三年期满,到了魔鬼要来带走她的那一天,她洗浴干净,用粉笔在自身周围画了一个圆圈。魔鬼一大早就来了,但他无法靠近她。他怒气冲冲地对磨坊主说:“把水都给她拿走,叫她没法洗澡,不然我就没法制服她。”

磨坊主心里害怕,就照他说的做。第二天早晨魔鬼又来了,磨坊主女儿哭了,泪水洒在手上,一双手很干净。他还是没法靠近她,便对磨坊主发火说:“砍掉她的双手,要不我没法对付她。”

磨坊主吓坏了,答道:“我怎么能砍掉我亲生孩子的双手啊!”

那恶鬼威胁他说:“不这么干,你就是我的,我就把你带走。”

做父亲的害怕了,答应听他的。他走到姑娘面前,说:“我的孩子,我要是不砍掉你的双手,魔鬼就要把我带走,我害怕,就答应他了。我在危难中,你帮帮我吧,请你原谅我伤害你。”

女儿回答:“亲爱的父亲,你要拿我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是你的孩子。”说罢,她伸出双手,让他砍掉。

魔鬼第三次来,姑娘哭得很厉害,泪水把断臂洗得很干净。魔鬼不得不退避,丧失了对她的一切权利。

磨坊主对她说:“因为你,我获得这么巨大的财富,我要养活你一辈子,让你过最舒适的生活。”

但她回答说:“我不能待在这里,我要走。有同情心的人们一定会给我所需要的东西。”

于是她叫人把她的断臂绑在背部,太阳升起时,她就上路,走了一整天,直至黑夜降临。她来到一座国王的花园,月光下,看见果树上挂满鲜美的果实,但她无法进入园中,因为有一条河环绕着花园。她走了一整天,没吃一点东西,饿得难受,心想:“啊,要是我在园子里,能吃点水果就好了,否则我会饿死的。”于是她跪下呼唤上帝,向他祈求。忽然来了一位天使,关上河水里的一道闸门,河沟干了,她才能过去。她走进园里,天使和她一道走。她看见一棵树上有果实,是鲜美的梨子,但它们是有数的。她走上前,用嘴咬树上的一只梨子吃了止饥,但不再多吃。园丁看见天使在她身旁,心里害怕,以为这姑娘是鬼魂,便默不作声,不敢喊叫,也不敢和鬼魂说话。她吃了梨子,饱了,就躲进树丛。园子的主人,国王,第二天到花园里来;他数了数,发现少了一只梨,问园丁那只梨哪里去了。园丁回答说:“昨天夜里来了一个鬼魂,她没有双手,用嘴咬树上的一只梨子吃了。”

国王说:“那鬼魂怎么过河来的?吃了梨子以后她到哪里去了?”

园丁问答说:“有个穿一身雪白衣裳的人从天上下来关上闸门,水不流了,那鬼魂才能够走过河沟。那人一定是个天使,我很害怕,就没问,也没喊。鬼魂吃了梨子,又回去了。”

国王说:“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今天晚上我就和你一起守夜。”

国王天黑时走进园子,他带来一个神父,准备让他和鬼魂说话。三个人都坐在树下,留心周围的动静。午夜时分,姑娘从树丛里爬出来,走到梨树跟前,又用嘴咬一只梨子吃。她的身边站着一位身穿洁白衣裳的天使。神父走上前去说:“你从上帝那里来,还是从尘世中来?你是鬼魂还是人?”

她回答说:“我不是鬼魂,我是一个可怜的人,被所有的人抛弃,只是没有被上帝抛弃。”

国王说:“世人都抛弃你,我不愿抛弃你。”他把她带回王宫,她那么美,又那么虔诚,国王打心坎里爱她,叫人为她配一双银手,娶她做妻子。

一年后,国王要出征,把年轻的王后托付给他母亲,说:“如果她要分娩,要好好照顾她,马上写信给我。”

她生了一个漂亮的儿子,老母亲赶紧写信向国王报喜。信使途中在一条溪边休息,因为长途跋涉,累得睡着了。一直想害虔诚的王后的魔鬼来了,用一封假信换走了真信,假信里说,王后生了一个怪婴。国王看了信,大吃一惊,心里非常愁闷,但他仍复信要他们好好照顾王后,一直到他归来。信使带信回去,又在那个地方睡着了。魔鬼又来了,把另一封假信放在他的口袋里,信里要他们把王后和孩子一起杀死。老母亲收到信后,非常吃惊,她不相信,又写了一封信给国王,可是得到的总是同样的答复,因为魔鬼每次都用假信换走信使身上的真信。最后一封信里还要他们留下王后的舌头和眼睛,作为处死她的凭证。

这么清白无辜的人,竟然要惨遭杀害,老母亲哭了。她让人在夜里带一只母鹿来,割下它的舌头,挖下它的眼睛,保存起来。之后,她对王后说:“我不能按照国王的命令叫人杀你,不过,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带孩子走吧,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她把孩子绑在她背上,可怜的女人眼泪汪汪地走了。她来到一座荒野的大森林,跪下向上帝祈祷,于是上帝的天使出现在她面前,领她走到一座小屋。屋子前面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人人可以免费居住”。从小屋里面走出一个雪白的少女,说道“欢迎王后”,领她进去。她把小男孩从王后背上解下来,抱着他贴近王后胸脯,让他吃奶,吃完奶,把他放在一张做得很漂亮的小床上。

这时,这可怜的女人说:“你怎么知道我是王后?”

白衣少女回答:“我是天使,上帝派我来照顾你和你的孩子。”

她在这房子里住了七年,受到很好的照料。由于她的虔诚,蒙主的恩惠,她被砍掉的一双手又长出来了。

国王终于打完仗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要见他的妻子和孩子。他的老母亲哭起来,说:“你真狠心,给我写信,要我杀死两个无辜的人!”她把恶鬼假冒的两封信拿给他看,继续说:“我照你的命令办了,”把舌头、眼睛这些凭证拿给他看。这时,国王也哭了,他哭他可怜的妻子和幼子,哭得更伤心,哭得老母亲怜惜他,对他说:“你放心吧,她还活着。我暗中叫人把一只母鹿杀了,取了舌头和眼睛做凭证。我把孩子绑在你的妻子背上,叫她走得远远的,她不得不答应永远不再回来,因为你对她生那么大的气。”

国王说:“我要走遍天涯海角,不吃不喝,不找到我的爱妻和孩子不罢休,只要他们在此期间还在人世,没有饿死。”

随后将近七年,国王四处奔波,寻遍无数石缝、岩洞,总没能找到他们,心里以为他们已经饿死了。在这七年里,他不吃也不喝,但是上帝保全他的生命。他终于来到一座大森林,找到房前有牌子写着“人人可以免费居住”的小屋。白衣少女出来,牵着他的手,领他进去,说:“欢迎国王。”问他从哪里来。他回答说:“我到处寻找我的妻子和孩子,将近七年了,还没找到他们。”天使请他吃、请他喝,他都谢绝,只要稍稍休息一会儿。他躺下睡觉,用一块布盖着脸。

天使走进王后和她的儿子住的房间,她习惯管他叫苦孩子,对她说:“带你的孩子出来,你的丈夫来了。”她走到他躺着的地方,布从他脸上掉下来,她说:“苦孩子,把你父亲的布捡起来,盖在他脸上。”孩子拣起布,盖在他脸上。国王在微睡中听见了,故意又让布掉下来。小男孩不耐烦了,说:“亲爱的母亲,我在世上根本没有父亲,怎么能给我父亲盖脸?我学过祈祷:“我们在天上的圣父啊,你说过我父亲在天上,他就是亲爱的上帝。怎么要我认这么粗野的一个人做父亲呢?他不是我的父亲。”国王听了,坐起来,问他们是什么人。她说:“我是你的妻子,这是你的儿子苦孩子。”他看她那一双真的手,说:“我妻子的手是银的。”她回答说:“这一双自然的手是仁慈的上帝又让我重新生长出来的。”天使走进房间,取出银手给他看。这时他才知道他们确实是他的妻子和儿子。他亲吻他们,非常高兴地说:“我心上一块石头落地了。”上帝的天使还请他们一起聚餐,然后他们回家去看望国王的老母亲。到处一片欢乐。国王和王后又举行一次婚礼,他们过着快乐的生活,直至生命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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