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整个贺家被沉重的气氛笼罩。贺阑已经在地上跪了一个下午,老爷子没说话,没人敢上前跟他说一句话。
暮色沉了下来,他高大的身影跪在地上,也依然吸引了佣人的注意力。
他一向对底下人的好,陈妈看不下去了,从房间里取了毛毯送过来,“少爷,太冷了,进屋吧,别跟老爷子生气,他都是为了你好。”
贺阑嘴唇紧闭,那双眼睛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以为了颜竹和老爷子吵架。
明明……她根本不在乎自己,她还爱的是那个男人。
贺阑身子冻的发冷,心也一样。他宁愿,自己后悔娶了她,也不要看着她嫁给别人。
他害怕的事,绝对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雷声轰鸣,要看着就要下雨了。
陈妈见他不动,还是把毛毯递过去,“少爷,一会就下雨了,您……”
“陈妈。”他嘴唇动了动,“进去吧。”
别墅二楼的书房,老爷子背手站在窗台前,目光落在贺阑的身上,眉眼皱的紧,管家站在身后,本来想要给贺阑求情,却发现老爷子心里早就下了决定,谁也撼动不了。
“老爷,一个女人而已,别因为这点小事,和少爷闹的不愉快了。”
老爷子目光幽深,他自然知道这个颜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且不说颜家能不能高攀上贺家,光是颜竹一个未婚先孕就让她进不了贺家。
贺家家大业大,产业更是众多,最主要的是老爷子最器重这个贺阑,他正想推贺阑站到贺家最关键的位置。
这个节骨眼上他说要娶颜家丫头?老爷子恨不得手里的拐棍都砸在他身上,要硬生生的把他砸醒。
雨来的快,哗啦啦的响,陈妈出去送伞,贺阑倔强的不接。
他跪在雨中,那抹身影很是决绝,他是下了狠心的要娶颜竹。
老爷子咬紧了牙,身后的管家知道他心软了,刚要替少爷求情,被他吼了一声,“你也给我滚出去!让他给我跪着!”
雷声过后,雨下的更加大了。陈妈握着双手,站在门口快急哭了,老爷子一句话不说,少爷也是个倔强的人,他们拿谁都没有办法。
雨下了一夜,直到凌晨才停了下来。
贺阑还维持着刚才那个姿势,身上的黑色西装紧贴在身上,他脸色苍白的吓人。
他脑袋什么也没想,只有一个念头,让老爷子同意他的决策。
贺阑身上发烫,又湿漉漉的。别墅二楼的那个位置,老爷子也站了一夜,他捏着手心,他们之间的博弈,是比比谁更心狠。
老爷子动了动唇,身后的管家敲门进来,“老爷,少爷他病了。”
他看的分明,那个身影咣当一声倒在地上,老爷子眉心一紧,嘴上急了,“那还不赶紧抬进来!”
“去让李医生过来。”
李医生是老爷子的家庭医生,电话一打,人立刻赶了过来。老爷子跟着下楼了,看了贺阑一眼,眉拧的更深了。
老爷子想着刚才的话,看着正在哭的陈妈,没好气的说了句,“人没死呢,哭什么丧?”
“老爷,少爷身上很烫啊。”
整整一夜,贺家上下没一个放心的,大家都悬着一颗心。
管家算着李医生差不多时间快到了,赶紧吩咐人把少爷抬进屋里。
老爷子的视线一直追着,还是听到了他口中的那句颜竹。
“被狐媚子迷了心!”他咬紧了,看来要亲手会会这个女人。
“老爷,您去哪?”
“颜家。”
他话音一落,管家和陈妈都松了口气,陈妈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赶紧跟管家说,“快去跟着老爷啊,一定要让他把颜家那丫头带回来!”
管家赶紧跟在身后,老爷子步子迈的急,坐进车里时,却又反悔了。
“老爷,您这是……”
老爷子淡笑不语,“回去吧。”
陈妈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贺阑,却发现老爷子又回来了,她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老爷子,“您这是……”
“等他醒。”老爷子心里有了计划,他这么冒冒失失的冲过去,颜家那老太太肯定找机会给他下套。
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想要的是人。
颜家那么大了亏空,老太太仗着自己有两个女儿,反正都是颜家的人,颜竹和颜韵自然长得相近。
一个未婚先孕,而另一个却是个名声清白的。
贺阑一直在床上躺到了下午才醒,屋里窗帘都被拉上了,安静又黑暗,贺阑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脑袋里很疼,他抬手揉了揉,屋里忽然响起一阵沉闷的声音,“哼,为了一个女人而已。”
“我培养你到这么大,是让你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
贺阑掀开被子,自己去桌子上找水喝,“您可以不养的。”
老爷子带了他这么久,贺阑除非是傻子,才不明白老爷子的一片苦心。
他捏着自己的眉心,灌了一杯水下去,嗓子干裂一般的疼,贺阑眼睛红了,他握紧了透明的水杯,目光盯着屋里的一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我他妈的怎么了!”
他就是看不得傅薄言和颜竹亲密的样子,明明他是看不上颜竹的啊,她可是未婚先孕的不知廉耻的女人!
可为什么……一想到颜竹,贺阑总觉得胸口扯的疼。
他抓着头发蹲在地上,身上还是烫的,头还是疼的,记忆却没乱。
老爷子哼了一声,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贺阑,忽然抬起一拐棍咣当一声砸了桌子上的水杯。
水杯应声落地,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贺阑身子没动,抬眸看着老爷子,碎片划过他的那张帅脸,碎片尖锐,留下一个痕迹,有鲜血渗出来。
他目光暗淡。
“这一下,本来是要砸在你身上的。”老爷子嘴上狠,心里看着他这副模样,还是扯着疼。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人。老爷子开了灯,“滚床上去。”
贺阑微微一顿,还是听话的起身,躺回了床上。老爷子让李医生进来,重新给他输液,贺阑喉咙轻动,视线扫过来。
老爷子已经出了门了,他背影看着更弯了些,贺阑脑袋里清明了一瞬,转过头闭上眼。
“烧的挺严重。”李医生出来时和老爷子说了话,“让他好好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