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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边
袁绍走进厅中,就见到许多戴儒冠的老者,于左侧正襟危坐,右侧是许多的年轻人,或戴儒冠,锦衣华服,或黑布包头,着褐衣,对一众老者行礼。
上首,一黑红服饰的老者跪坐在软垫上,看到袁绍站在门口,便呼道:“本初来了,入席,入席!”
袁绍恭敬对着上首的老者行礼,朗声道:“绍,拜见蔡公。”
蔡公是何人?
东汉末年名满天下的几位大儒之一,蔡邕蔡伯喈!
其资历,名望,与大儒卢植并重,浩然馆之内,唯这一位有资格坐在上首第一位。
袁绍是四世三公之后,当今司空袁逢之子,其自身更是拜为羽林左监,秩八百石,手底有八百羽林卫,虽然官不大,俸禄不多,其中的一些道道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袁绍走到末席,脱靴脱袜,跪坐在长案后的软垫上。
长案上有鼎,有碟,有筷,还有肉。
这就是这些刘辩给儒生的待遇。
等袁绍落座,众人纷纷对袁绍拱手祝贺。
“恭喜本初兄,成为天子羽翼,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恭贺本初兄荣升羽林左监,为天子执戈!”
“恭贺本初兄……”
……
袁绍也都微笑着一一回应,丝毫不见以前的傲然神色。
与他打招呼的都是洛阳本地的门阀大族,不少的家中都有当今的三公九卿,中二千石,这些人都或多或少的跟袁绍有些关系,袁绍也没必要对他们也冷着一张脸,给袁家招风。
不少老人见袁绍这宠辱不惊的模样都暗自称奇,以为袁绍得了恩宠,便得了势,没想到这袁绍最近的改变太大了。
蔡邕在上首,双手虚压了一下,在场的众儒生不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
蔡邕看向袁绍,问道:“是国家让本初来接待我等的?”
袁本初点了点头。
一众儒生闻言,便面带喜色,窃窃私语了起来。
“那,国家可有什么吩咐?”
袁绍摇头,道:“无有吩咐。”
蔡邕及众多儒生同时呆了下来!
在他们看来,当今天子初践祚,自然需要一大批的儒生来补充自己的班底,他们以为当今天子亟待用他们,故而,他们这些老儒生有恃无恐的坐在这里等待着天子的召见或天子拜访,然后自己再傲娇一番,最后天子三顾,自己“勉勉强强”的担任官职,以此来增加自己的声望。
结果,人家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嘛。
蔡邕也皱眉,他倒不是因为天子不来拜见他,他本来就曾经几次日落,早就没了当年那样的一腔热血了,他皱眉是因为他认为,当今天子刚登基,就不懂得礼贤下士,有了骄傲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大伙儿的目光又落在了袁绍身上。
一人问道:“国家既然设立浩然馆,召集天下儒生,为何又无有吩咐?本初兄可知原因?”
袁绍对这人拱了拱手,这人他有些映象,好像是淮阴郡儒生领袖梁衍梁子申之子,梁孟圭,表字德操,也算是名门之后了。
“德操兄,国家如何行事,某又如何能够揣测?”
“唉!”
那位表字德操的仁兄重重的叹息了一口气,道:“国家初践祚便已有骄然之意,长此以往还不知是好是坏,还望本初兄时常劝勉啊!”
袁绍眉头一挑,倒没动怒,仔细的看了看这人,这人胸无城府,且说话不经过大脑思考,不能用。
洛阳城里,天子脚下,浩然馆里,不知道多少天子耳目,就敢公然辱及天子,这人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袁绍心中对这人生出了恶感,态度也不如先前那样好了,随意的拱了拱手,道:“德操兄,小心祸从口出!”
这位仁兄也不在意,退了回去。
袁绍眼睛扫过众人的面庞,抱怨的,不忿的,嬉笑的,不屑的,大多有之。
蔡邕看了看袁绍,袁绍肯定不是自己来浩然馆的,那么国家示意袁绍来浩然馆干什么呢?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考校!
国家要考校浩然馆里的儒生!
蔡邕抚须,看着一身气质与以往大不相同的袁绍,心里隐隐有些期待了起来。
……
刘辩坐在二楼一处房间中。
这里能够听到底下的动静,刘辩到这里已经许久了,他静静地听着众人的言语。
贾诩坐在刘辩的身旁,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意味。
突然,刘辩端起木制的茶具,抿了一口茶,说道:“文和,不妨替某选几个有担当的人杰如何?”
贾诩连说不敢。
刘辩微笑,不说话了,继续听着下面的动静。
……
袁绍对众人拱手,道:“诸位都是这样想的?”
袁绍的言语有些不善。
众人不敢点头或摇头了。
袁绍见众人没反应,冷哼一声,道:“看尔等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还以为尔等都是些好汉子,结果都是些无胆的懦夫!”
话一出口,袁绍就发现,指点江山和挥斥方遒这俩字挺好用的,特别是这样的情景,特别应景,心中不由得为刘辩叫了个好。
“哼!区区一个袁本初,也敢在我等面前大放厥词?!”
有人站了起来,怒声说道。
袁绍抬眼一瞧,竟然是自己不认识的无名之徒。
袁绍拱手,问:“某却不知道,某究竟是哪里说错了?国家用人,不拘一格,尔等在此闲居,不思向上投名,却常议论国家,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忧,尔等食汉禄,却不感念汉天子恩义,只为一己之名利,就要拿汉天子之名誉为自己壮名,尔等又是何居心?”
顿了顿,袁绍站起身来,睥睨众人,冷笑道:“袁绍,羞与尔等列座一席之间!”
说完,袁绍站起身来,竟挥袖欲去。
蔡邕一急,高呼道:“本初留步!”
袁绍转身,不忿的看着蔡邕。
蔡邕笑道:“本初之心,我等如何不知,只是,本初今一言不合就要离席,难免有损袁司空之名望。”
有蔡邕挽留,袁绍也顺势坐了下来,心中却又为刘辩叫了个好,这一番话,把这些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些人还得留着我,真特娘的痛快!
“这袁本初,如今的言辞竟如刀刃一般,割在我心头,也不知道是谁教的,真是个毒舌!”
二楼的刘辩猛然打了个喷嚏。
刘辩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有些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