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盛在他家王爷与凉春失踪后的第十二日,在北陵的旧王府里逮到了他们,早就在来的路上碰见府里留下的仆人阿柱了,阿柱说王爷与凉春姐姐回来已经有三日了,卓盛才知道自己这千里迢迢的算是没有再走冤枉路了。
进府之前,卓盛已经想好了,扣了牧北野三个月的零花钱,给凉春的院子断三个月的荤食,走进王府之后,他便觉得三个月不够,这样一声不吭就走了,怎么地也要半年的。
可当卓盛踏进凉春的院子,看着那苗圃地里那个蹲着低头干活的身影,心想着:算了,这两人都安然在这儿,没出什么意外就行了。
“阿柱,过了晌午,你再挑两桶水来。”
凉春那熟悉的声音传来,卓盛既觉得有些心安,同时也有些上火,“有本事逃跑,就没本事自己挑水砍柴啊?”
卓盛这话一出,凉春差些割草割到了受,赶紧放下镰刀,一个转身,果真卓盛就那么直直的站在她不远的地方,她一脸的心虚,“卓大哥,你怎么来了?”
“哼,不喊我铁公鸡小气鬼,怎么这么好竟喊我大哥起来。”卓盛没好气地数落起来,“你要拐跑王爷,能不能出息点往远了去,回这北陵来丢不丢人!”
说着卓盛围着苗圃转了一圈,但是眼神有些变了,这苗圃里的东西很是出乎他的意外,不是从前那些毒花毒草,而是一些常见的菜苗,原本还想着再说她两句,此时倒是有些心软了,“这大冬天的,你种这些可能活下来嘛,胡闹。”
凉春从苗圃里走出来,“我请牛婶过来瞧了,说着盖些稻草在上头,能活。”
“你和王爷这么一声不响地从京都出来,就是回北陵做菜来了?”卓盛还是不能理解,这两人这么默不作声就离开了。
凉春拍拍身上的泥土,“卓大哥,是我要王爷带我回来的,从前在北陵住着的时候心里不安分,丢不开我端木氏的身份,也忘不掉父母的血海深仇,可是这一番回了京都,我终是知道了,在北陵住着的自在日子最是可贵。”
卓盛听凉春这么说着,能感觉到她的真挚,关于凉春的身世他知道许久了,却一直未多言语过,只是不禁好奇,到底是什么竟可以让她放弃父母的血海深仇。
“凉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卓盛看着凉春,“我记得秋生和我说过,她最大的希望就是看到你平安幸福,如今她不在了,我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替她去实现这个梦想了。”
说起秋生,凉春的脸上还是不免会有一丝忧伤流露,就像卓盛一样,“卓大哥,你第一次带秋生来我的院子场景可还记得?再过几日就过年了,我答应秋生过年的时候回北陵来的,这是秋生想要的,也是我想要的。”
卓盛知道,秋生也与他说过,等以后的以后,她要回北陵来生活。
“我昨天与王爷说,这里种些菜,那边搭个花架子重些花,再打个秋千,若是还可以,就养几只猫猫狗狗的,在院子里来回穿梭着也甚是有趣。”凉春向卓盛讲述着她与牧北野的打算,在卓盛听来,那样的日子很美好,只是有什么地方他觉得不对。
“卓大哥,我要与王爷成亲了。”
卓盛立在那里,整个就是愣住了的,随即他的脸上绽开了大大的笑容,“我就说,你们……哎,我就猜到你们突然闹这么一出,一定是有什么……你们太坏了,竟不和我商量……什么日子,具体定了吗?”
凉春看着卓盛很是慌乱的样子,他想说的似乎有很多,可是高兴坏了不知道从那句开始说的样子甚是可爱。
“不对,这么大的事牧北野他竟不早些告诉我,他人呢!”卓盛正作势要好好教训牧北野的时候,牧北野正提着鱼竿和几条鱼往院子里来。
“凉春,我今天钓了两条鱼,晚上我们做鱼汤吃!”牧北野正兴奋的看着手里的鱼往里面来,卓盛的脸已经有些发青了,凉春知道王爷是在劫难逃了。
牧北野看到卓盛想逃的时候已经晚了,卓盛上下打量着牧北野,“王爷,您现在是主意大了,也看不上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什么都不言语,就拐着凉春回北陵来了……”
这卓盛说着还假装一脸委屈的样子,“害得我这几天没有一天能睡得着啊,这骑马往北陵来的路上还在担心这里找不到再去哪里可好……”
牧北野看着卓盛就差抹眼泪了,心里的愧疚开始满满的要溢出来了,“卓大哥,是我的错,你说怎么罚我都行,我的错。”
“你知道错了?”卓盛斜眼看着他。
牧北野点点头。
“那就罚你接下去半年的月银全扣吧。”卓盛云淡风轻说了这一句,牧北野自然下意识就要抗议的,可卓盛转脸就是方才那样的委屈,他便住了嘴。
凉春却咳嗽一声,“不行。”
牧北野和卓盛都一脸诧异地看向凉春,只听凉春说道:“这王爷的月银都没了,那我与王爷的婚事可怎么办呀!”凉春瞪了牧北野一眼,这是牧北野才恍然大悟,他竟然把这茬给忘了。
卓盛不以为意地说道:“你们的婚事自然是要我来操办才最省时省钱呀,钱放在王爷那里你可放心?”
凉春听了这话也觉得甚是有理,做个出去买个包子,这牧北野竟给了人家一两银子,那一刻她就有些明白为何卓盛把府里的银子抓得那么紧了。
“卓大哥,你也知道我们要成亲了?”牧北野赶紧转了一个话题。
卓盛没好气地点点头,“凉春与我说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与我商量,你可知道成亲麻烦得紧。”
牧北野正要解释,突然外头传来一声怒吼:“牧北野你给我出来,种了迟暮还给我乱跑,不怕随时毒发身亡啊……”
方年筹是得了消息牧北野与凉春跑来北陵所以急着赶过来的,他没想到卓盛比自己还早,从外头就骂着进来了,可却立在了门口,那扇子摇了一半也停了。
卓盛看向牧北野,半晌之后才开口问道:“迟暮……你种了迟暮之毒?”
牧北野此时的神情比方才卓盛诉苦水的时候还内疚,他只能微微颔首,已经不能再瞒了。
卓盛此时才明白,牧北野为何和凉春突然跑来了北陵,突然之间像最平凡的夫妻那样的生活,因为他们在预演离别,这世上最残忍的离别……死别。
“你该早些告诉我的。”
“对不起……”
不是对不起我的隐瞒,是对不起,我终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