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要等她好了才问么?那要等多久?”苏洌儿的眼里慢慢的滴下泪来,语气里满是失望和悲愤。
“就是啊。”四姨娘见苏洌儿的反应完全顺着自己的意思走,心里忍不住得意,脸上却是跟着气愤的样子,狠狠的一拍巴掌,恨道:“想来八成是要看在大公子的面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只见苏洌儿脸色苍白,眼里的泪早已经糊了一脸,她哆嗦着死命的想要说些什么,却偏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吓得梅姨忙过去讲她抱进怀里,不停的轻拍着背,一边叫着:“小姐,小姐……”
四姨妈也发了慌,赶紧命丫鬟取茶水进来,她亲自捧到苏洌儿的嘴边喂了几口,苏洌儿的气息渐渐的顺了些,哆嗦着道:“原来竟然是她,哼哼,难怪她昨儿晚上就一直针对着你呢,贼喊捉贼呢她这是……”
见苏洌儿气息顺了,四姨娘这才放下茶碗,轻拍胸口道:“正是呢,我也是这样想的,不好,好妹妹,你可千万不能急,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是玩儿的,唉,也怪我告诉你这些,我也只是心疼你肚子里的孩子罢了,呜呜……”一边说,她就一边捂脸哭出声儿来。
她这话听着像是劝解,实际上却更是火上浇油的,梅姨顿时急了,跺脚道:“哎哟,我的四姨奶奶,您这是劝呢还是挑啊,我家小姐这会子哪能听这些个呢。”
四姨娘忙抹一抹眼泪,向梅姨不好意思的道:“对哦,你瞧我这性子,唉,那,五妹,这些事左右已经这样儿了,你也就别想了,先养好了身子再说,啊。”
苏洌儿无力的点头:“谢姐姐了。”
四姨娘嘴里客气着,也就站起身来:“既如此,妹妹歇着罢,我回去了,得空儿了再来看你。”
梅姨忙起身要送,被四姨娘止住,道:“你好生服侍五妹罢。”说着,向苏洌儿点了点头,就去了。
待出了凤栖苑,四姨娘就忍不住的笑出声来,这个狐狸精却原来只是个绣花枕头,草包儿一个,她只是稍稍的一挑,就成功的将这个狐狸精所有的怒火全都转到了三姨娘的身上。
哼哼,其实她赵芷君才不管放麝香的到底是谁,也自然没有那个为苏洌儿平冤报仇的心,她只是恨这个三姨娘处处和自己作对,今天她就是要借这个狐狸精来对付她,只是这个狐狸精却太过天真好骗,嗯,空长了这张美艳如花的脸了,哈哈哈……
透过窗棂子,直到那四姨娘出了凤栖苑的大门,梅姨方才转过身来,向在苏洌儿一笑道:“她信了呢。”
苏洌儿的唇边溢起清冷的笑,向梅姨道:“三姨娘撞柱子,这会子可怎么样了?”
梅姨摇摇头:“听说已无大碍了,嗯,她倒也真撞得下去。”
惬意的躺靠在软枕上,苏洌儿笑得份外开心欢喜:“她自然撞得下去,她若这会子狠不下这个心,过了这个时候,再怎么发狠也是没有用了。”
梅姨将锦被替她往上拢了拢,也笑了轻声道:“还是小姐聪明,我原本还愁到底要挑谁下手呢,没想到这会子咱们谁也不冲着,却让她们自己闹了个鸡飞狗跳,这可不是一网全兜进去了么,呵呵呵……”
苏洌儿却不耐烦的将那锦被一踢:“又不是真做月子,拢那么紧做什么,平白的捂得人直要起痱子。”
梅姨赶紧又去将被子拉好,轻叫道:“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不是真做月子,可是那血是真的吧,流那么多的血,这元气还不知道伤到什么地步了呢。”说到这儿,她忍不住的埋怨起来:“这鬼医一天到晚的神神叨叨,像多有本事的样子,却原来也不过如此,这药竟这么猛的,当时我看竟流了那么多的血,我都吓懵了,早知道是这样儿,我再不能让你冒这个险的……”
说到最后,梅姨的眼圈儿忍不住红了。
苏洌儿忙抬手去抚她的脸,哄着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儿的。”拉着梅姨坐在床边,苏洌儿正色道:“你别怪鬼医,这药若不猛,若不是出这么多的血,怎么能瞧着像,又怎么能瞒得过那个郎中呢,我服了保元气的药,没事的,稍调养调养就好了。”
梅姨的眼里汪汪的全是泪,握住苏洌儿的手,她叹道:“可是那天晚上真是险,虽然那些香料和药,已经被我早早儿的藏在了园子里的假山洞子里,可是在搜屋子的时候,我还是怕万一疏漏落下了什么,这心里跳得跟什么似的。”
苏洌儿轻轻将头靠在梅姨的肩膀上,轻笑道:“他们就算搜到了,咱们也可以说是跟那麝香一样,是别人放进来的,而迷蝶香的味道虽然那老家伙熟悉,可是那是两种药水加早晨的清露混在一起才能有的,单个的放在一起,就算他们搜出来,那老东西也是不认得的。”
梅姨却没有她那么欢喜,默默的拍着苏洌儿的肩愣了一会儿后,她幽然而叹的道:“这件事,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苏洌儿忽的抬起头来,脸上已没了方才的笑意, “这才是开始,我要让他们从内里自己先乱起来,然后再逐个击破。”她的眉眼里带着狰狞的恨意,双眸却有着异样的亮,抓着梅姨的手道:“梅姨,最多两年,我就能让这个鬼地方变得家破人亡……”
“小姐。”梅姨看着苏洌儿这样的表情,心里陡然而起一阵寒意,她如珠如宝般护到大的单纯无瑕的小姐呵,曾几何时竟已成了这个样子。
随着三姨娘的撞柱,麝香风波暂时停了,杨清和来到凤栖苑时,脸上犹有怒意,苏洌儿只作不知,向杨清和试探道:“先生,查得怎么样了?”
杨清和怕苏洌儿心里难受,强笑了道:“暂时还没有眉目,嗯,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就不要多想了,好生的养身子罢。”
“哼,什么都不想,养身子,我的孩子没有了,你却叫我什么都别想,我是人还是石头。”苏洌儿刷的就是满脸的泪,她一把推开杨清和,冲着他激动的喊了起来。
“洌儿。”杨清和的心顿时就像是被什么死命的一绞,伸手来抱苏洌儿,苏洌儿一甩手打开他的手,恨声道:“这都几天了,我就不信那东西是天上掉下来的,你不想查,一定是你不想查,是你是你……”边说她边狠命的在杨清和的身上捶打着,眼里的泪汹涌而下,端的是悲伤欲绝。
梅姨忙过来一把抱住苏洌儿:“小姐,你身子还没有好,千万不能这样。”说到这儿她一转身,向杨清和冷声道:“先生,当初你要娶我家小姐时怎么说来着,这会子我家小姐被人这样算计,孩子没有了,自己的小命儿也差点儿丢了,你就用这样的话来敷衍我家小姐么。”她冷哼一声:“左不过那些人和你多年夫妻了,你恩爱情深舍不得,可是既如此,又作什么来招我家小姐。”
梅姨虽然不满苏洌儿嫁给杨清和,但是进杨府的这些日子里,她还是极恪守自己奴婢的本份,对杨清和老爷老爷的恭敬有礼,然而杨清和的内心深处对她多少还是有些发怵,她此时这样冷下脸来一通抢白,直将个杨清和呛得面红耳赤,讪讪的道:“那个,梅姨请放心,三天之内,我一定会将此事查出个清楚明白来。”
苏洌儿一扭身子:“哼,你舍得么?”
“洌儿。”见苏洌儿这样不依不饶,显然是恨上了自己,杨清和狼狈万分,想抱她来哄却又碍着梅姨在这里,心里又急又尴尬,只好讪讪的站着,等了一会见苏洌儿依旧不理自己,他叹了口气,只好先离去了。
依旧是在那窗棂子后,梅姨透过窗格子见杨清和出了凤栖苑了,这才向着窗外狠狠的啐了一口,回过身来,苏洌儿折腾了这许久,已是累了,靠在羽毛垫子上软绵绵的道:“他走了么?
“是的。”梅姨点头,冷冷笑道:“哼哼,三天之内,我倒要看看他三天之内能弄出个怎么样的清楚明白来。”
苏洌儿无力的闭上眼,轻声道:“回头找个借口,将春巧先放回来罢。”
“啊,春巧儿?”梅姨不觉有些疑惑:“小姐,这是为什么?”
“春巧儿这丫头是个心眼儿醇实的孩子,我不忍心让她受这个苦,再说,我下一步棋,还得要靠她呢。”苏洌儿闷闷的道。
梅姨知道苏洌儿是个有主意的人,也就点头不再说什么,转身将鎏金鹤嘴铜香炉里换上了安息香后,她边替苏洌儿掖好锦被边轻声道:“我这就去。”
看着苏洌儿的鼻息渐渐均匀,梅姨轻声一叹,解开绑着帷幔的绸带时,她真的是哀伤而又无奈的,至今她都不知道,她这样任着小姐将生死荣辱全都抛于身后的狠绝,到底应该不应该?
放春巧儿其实并不难,她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将春巧儿从关押凤栖苑下人的柴房里领了出来,春巧儿作为苏洌儿最贴身使唤的丫鬟,自然是被逼问得最紧的,她胆儿小,遇了这样的事只有慌的,孙柱儿领着人将众丫鬟婆子逐一拷问时,她自然不承认,孙柱儿毫不留情,几鞭子抽下来,直将她吓得魂飞魄散,觉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梅姨领她出来时,孙柱儿倒也不问,春巧儿一瘸一拐的出了柴房,一眼看见梅姨,顿时像是见到了亲娘般的,呜呜的就哭了出来,她拉着梅姨的袖子急着道:“梅姨,我真的没有帮谁在咱们屋子里放过那个的,梅姨我冤枉……呜呜……梅姨,求您去跟五夫人说说我真的是冤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