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先不说杨浩诚要用什么法子来对付杨浩宇,只说蕊珠儿,自从那日给她喂了张半药开的药后,就一直没有醒过来,如此一直挺过了正月十五,在正月将尽时,终于咽了最后的那口气,杨浩宇到底和她夫妻一场,抚尸痛哭了一阵后,就入殓埋葬了,三姨娘亦是伤感不已,她虽然怀疑春巧,奈何张半药一口咬定蕊珠儿身上所中的毒,绝不是春巧这样的人能得到的,她仔细的观察了春巧一段时间以后,到底信了她,于是,在请示过杨清和之后,将麒儿交给了春巧抚养,春巧本是个性情良善之人,虽然和蕊珠儿之间曾经有过过节,可是没娘的孩子实在可怜,看着麒儿哭着要娘的可怜样儿,春巧心里的母性陡然而起,待麒儿竟是掏心窝的疼了起来。
忙完了蕊珠儿的事后,杨清和又果然还是让杨浩宇留在家里,而杨浩诚按理却该启程去南方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杨浩诚却病了,每日里精神萎靡,杨清和虽然心疼儿子,却又心忧南方的生意,有心想让杨浩宇替他去,奈何南方的生意向来是杨浩诚打理,就算杨浩宇去了,急切间亦上不了手,是以只好耐了性子,只盼着杨浩诚的病早些好。
此时的杨浩宇亦是烦恼的时候,他在心痛蕊珠儿之死的同时,更是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苏洌儿这些天一直有意无意的疏离自己,平日里,无论他怎么暗示,她都不理会,每每相见时,她更是连眼神也不在他身上落一下,就仿佛,他是个透明人般的,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想问缘由却又找不到机会,不觉又急又恼,无计可施之下,每日里烦躁暴虐之极,不觉又恢复了往日的暴躁,整日里寻找春巧的晦气,一句话不合伸手既打。
恰在此时,他贴身的小厮偷偷来回,杨浩诚正频繁的打听关闭了的铺子的情况!
那些铺子去了哪里,他心中再明白不过,此时一听老二竟然无端的问起了这个,他一愣之下,顾不得细想,就觉有一股邪火腾的升起,抓起茶碗狠命的一摔:“这个老二,我还没有查他呢,他倒打起我的算盘来了。”
自从那日苏洌儿说过二姨娘屋子里的用度吃穿和别人都不同以后,杨浩宇就留了心,竟果然如此,而杨浩诚这次回来给父亲的几位姨娘带的东西他也暗自打听过了,不说件件价值连城,亦是价值不菲,极贵重的,杨浩宇心里打起了突,他老二怎的就有这样大的手笔,哪里来这许多的银子?
想归想,奈何杨浩诚活动的地方远在福建,他自然无法亲去福建查个清楚,每日里只仔细将南方的账簿翻看检查,盼着能从账本里看出点儿什么端倪来,然而他其实也知道,以老二的性子,就算有猫腻,也定早就做了手脚,账本上早糊弄得圆了的。
见小厮儿还在等着他的示下,他心知此时不是生怒的时候,揉一揉额角,他道:“叫下面的人嘴巴都紧着些,但凡有一丝风声进了他的耳朵,就仔细自己的命。”
那小厮顿时神色一凛,应了声“是。”见杨浩宇摆了摆手,就转身而去。
弟兄二人再见面时,虽脸上笑颜以对,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眼里却各自都已藏了刀剑出来,若目光如刀能杀人,彼此都只怕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此时年已过完,苏洌儿亦恢复了每日去书房里看帐,其实她一直都想不明白,杨清和为什么坚持要她来学看帐,他杨府几十年的规矩都是女人不许进书房,他为什么就要为自己破了这个规矩呢?
她去书房多了,杨浩诚虽然“病”着,亦是“强撑”着每日来书房,特别是杨浩宇在的时候,他更是一步不离,杨清和忍不住皱眉:“浩诚,你既病着,就该去房里好生歇着,早日将身子养好了好早些到南方去,书房里你就别过来了。”
杨浩诚极诚恳的道:“父亲,儿子身子虽然不能赶路,可是倒也不用每日躺着,才过了年,多少帐要从头开,儿子过来帮着做是应该的。”
杨清和看看他的气色,确实如他所言,也就不再坚持,只吩咐杨浩宇捡些轻松活儿让杨浩诚做,杨浩宇本就恨杨浩诚背地里打听自己的那些铺子,此时又整日的杵在书房里,害他连和苏洌儿说句话都难,他直恨不得立时就将杨浩诚踢去南方才好,奈何父亲吩咐了,他不得不依,只好和杨浩诚虚与委蛇,强打精神敷衍着。
苏洌儿在书房里,对这兄弟二人都是淡淡的,绝不肯露出半点暧昧的样子,晚上回到凤栖苑时,只要确定了杨清和不在府里,她就和杨浩诚在浴房里相见,或是缠绵,或是商议着对付杨浩宇的法子,边又在他的嘴里试探他到底留了谁在自己身边?
然而几番商量探询之后,杨浩诚别的都肯说,唯有谁是自己留在她身边的人却死不肯露,他邪魅的看着苏洌儿道:“非是我不肯信你,若哪一天我不在府里了,有这个人在你身边,她也能替我护持你不是?”
苏洌儿本想说,这个人能不能护持自己和将她的身份告诉自己又有什么矛盾?然而想想她到底还是没有说,她惦记着最紧要的,于是问:“你这些天查探那几家铺子,有没有查出什么来?”
杨浩诚摇头:“才只查到一点儿表面,他身边的人嘴巴竟然极紧密的,我又不想惊动他,所以只能慢慢的查。”
“我听说,你们扬州前两年还有一家大富商,嗯,和我还是本家呢,整个扬州乃至整个江南,唯有他家能和杨家抗衡,只是后来有一天遭了强盗,一夜间全死光了,他家的生意铺子群龙无首,竟就被人哄抢图谋光了的,我在想,这样好的机会,你这位哥哥说不定也下手了。我昨儿翻看前面的帐,有几处分明是有问题的,可是你父亲竟然就让它过了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就在想着,是不是你哥哥拿这个钱来算计了苏家的生意,将那些好处全落进了自己的口袋呢?”苏洌儿决定不再回避,索性将苏家的事大明大亮的提了出来。
杨浩诚拧着眉沉思,继而摇头:“那个账本我之前也见过,确实可疑,可是,苏家出事的时候,他还在北边儿没有回来,按理说,他该没有机会下手才是?”
苏洌儿哧的一笑:“你这话不对,你在南边儿,不是一样可以在我身边放了人么?”
她似怨似嗔似打趣的,说得杨浩诚一时就讪讪的笑了起来:“洌儿,你还在生我气呢么,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一顿,停了许久后,到底只是“唉”了一声,不肯再说下去了。
苏洌儿也不逼他,她依旧将话题放在苏家的生意上:“所以说,你大哥也一定有可能在那块肉上咬到一口的,不过,奇怪的是……”说到这儿,她似是很犹豫很想不通的:“按理说,你父亲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才是,可是我在账簿上,看到的生意全是几年前就有的,这些年都没有什么新的铺子出来,我想应该没有苏家的生意才是。”
就见杨浩诚道:“苏家的事我也听说了的,先不说杨浩宇有没有吃到这块肉,我只听那老家伙说,苏洌儿莫名其妙的被人杀光后,他们家的生意扬州城里都没有人接手到的,仿佛只是一夜之,就全都换了掌柜,那时为着苏家满门的血案实在太过凶残,扬州城里的生意人都不敢去碰去问此事,只知道那些铺子生意逐渐的就全倒了,不过半年,苏家的号子就在大江南北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家也没有了。”
苏洌儿愣愣的听着这些,心中分明有无数把钢刀在心里拼命的搅动着,她又痛又恨又疑惑,怎么会是这样的,杨浩诚的话,是真的么?
她暗自打量着杨浩诚的神情,一边在心里暗自揣度着,若他说的是真的,这个事情就太过蹊跷了,杨家恨到要杀苏家满门,必定是为利字而来,怎么可能我苏家的钱财他们竟没有得到一分?
而若他说的不是真的,那么就只有两个缘故,一,他杨浩诚还没有相信自己,二,他对自己起了疑心,不肯告诉自己。
而无论是哪一种,苏洌儿都觉得头疼,或者,真该如鬼医所说的,自己只要一副药直接送了杨家满门的性命就好,实在不该执着于要找到苏家的财产。要知道,苏家的家产是父亲的心血,他杨家的钱财亦一样算得上是杨清和毕生心血,杀了杨家满门,将他杨家的家产掌控在自己的手上,亦算不得亏了。
杨浩诚于是答应要好生的去查一查家里的帐,苏洌儿觉得也只好如此,更加上,杨浩诚说的,苏家出事后,苏家的生意竟然没有一家人接手到,并且,一夜间换了掌柜,又渐渐的倒闭消失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家里被灭门,生意财产被掠夺,这该是进行了很久的计划阴谋才是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想时,苏洌儿的内心里,竟有一股隐隐的不安,然而到底是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这些事情还没有归拢出眉目,杨清和就带来了好消息,扬州城里新来了一位大客商,出手大方,为人豪爽,财力极其雄厚,不过半年,就和扬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富绅官员打得火热,一时间,竟然人人愿意和他来往,而他对杨清和最是客气尊重,这几日,更是联合了杨清和,想做一批茶叶上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