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苏洌儿几乎每个晚上都和杨浩诚在浴房里相见,有时就在浴桶里,有时,苏洌儿就干脆随了他,从夹道里径直来到西苑里他的书房,书房里早被他以读书休息为名,置了一张小塌,书房的门有内扣,他借口读书,严命下人不得靠近,如此,和苏洌儿两个在书房里好一阵颠莺倒凤,竟是比和杨浩宇时,在那假山的洞里好多了。
然而在苏洌儿几次借故问到他留了谁在凤栖苑里时,都被他一口带过,她心底生怒,知道这个杨浩诚果然如梅姨的猜测般,是绝不会为她苏洌儿所掌控的,那么,她苏洌儿就只能使点儿小手段了。
苏洌儿这里要想办法降服杨浩诚,杨浩宇那边的西前苑里却出了事,蕊珠儿这几天日渐神情萎靡,渐渐的就卧床不起,请了张半药进来诊治时,张半药一看脸色脉象,顿时出口惊人:“中毒了。”
“中毒?”杨浩宇和三姨娘自然都吃了一惊,随即想到,谁会给蕊珠儿下毒,下的什么毒?
三姨娘凭着这些年和姚芝兰二姨娘等人的争斗经验,一下子就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春巧身上,命人将春巧唤了来,她劈头就打,骂道:“下三烂的贱蹄子,也不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就要作起怪来了么。”边说边就狠命的几个嘴巴子甩了过去。
春巧直被打得莫名其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躲闪哭叫一边哀求申辩:“三娘饶命,春巧不明白,请三娘告诉春巧,春巧哪里做错了?”
“还哪里做错了?”三姨娘气得直咬牙:“平常看着你柔弱温婉的样子,我还说你是个乖巧孩子呢,今儿看来也是个黑心的,你打量着弄死了她,你就是这西前苑唯一的女主子了,你做梦,浩宇过了年就要娶亲了的,那时有了正牌少夫人,哪有你这个贱人站脚儿的地方。”
春巧一听三姨娘说蕊珠儿是自己下手的,不由慌了,她连连摇头:“不,不是我,我没有对蕊珠儿姐姐做什么,不是我不是我……”
杨浩宇见蕊珠儿躺在床上人事不醒,娘和春巧这边又闹得鸡飞狗跳,顿时气急叫道:“好了,你们要吵到外面去吵,别在这儿搅得人不得安生。”
他这一吼,三姨娘忙停了手,她恨恨的瞪了春巧一眼,转身向张半药道:“张先生替我好好查查,看是中的什么毒,怎么中的,我一旦查出是谁下的毒手,我定不饶她。”说着,她又向春巧狠狠的瞪了一眼。
张半药却摇头:“这个毒很是奇怪,我以前都没有见过的,怎么中的我也说不上来,嗯,三姨奶奶,烦您问问病人贴身伺候的人,最近病人有碰过什么吃过什么没有?”
三姨娘却眼一瞪:“张先生,你是不是说明白点儿,她这样儿不是一天下来的,这么多日子,碰了啥吃了啥,多着呢,可叫人怎么问怎么说呢?”
张半药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他看着蕊珠儿的面色,思量许久道:“她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毒药取自一种西域极寒之地,乃至阴之物,女人本是阴性,若不慎误服了此物,则会彻底毁了自身的元气,一日日的衰弱下去,只到最后元气丧尽而亡。”
三姨娘却听得直冒火:“张先生,你只说那个是什么样子,怎么样进的人的身体,你掉什么书袋子呢,难不成蕊珠儿去过西域了不成。”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一个极严重的问题,忽的转身抓过一个丫鬟来问:“对了,麒儿这些日有没有吃过她的奶?”其实蕊珠儿一生产后,杨府就找了奶娘进来,只是蕊珠儿爱子心切,亦时不时的让麒儿吃上几口自己的。
那丫鬟点点头:“前几天还吃的,只是姨奶奶身子不适以后,就没有吃了的。”
“啊。”三姨娘惊得跳起来:“前几天是哪一天嘛,这……”她转头看向张半药:“张先生,你能诊断出,蕊珠儿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吗?这孩子要是吃了她的奶,会怎么样?”
张半药神色一凛:“男人若服了这个,身子亦是精气大伤,身子会一天一天的虚弱,孙少爷若果然吃了这个含有这个毒药的奶,他年纪小,只怕更是抗压不住,吃的少的话,还好些,若每日都吃,只怕命早就没有了。”
他这句话让三姨娘和杨浩宇全都白了脸,床上昏昏沉沉的蕊珠儿亦挣扎起来,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春巧,竭力挣着伸手指了她骂:“你,你好狠毒……”
到此时,连杨浩宇都也失去了镇定,过来一脚将春巧踢翻,狠狠骂道:“好你个狠毒心肠的贱人,竟然敢下这样狠的毒手,你打量她死了,这西前苑里就你一个人独大了吗?”
可怜春巧被他一脚踢在胸口上,一口气堵住连话也说不出来,她又慌又怕又说不清楚,只觉得百口莫辩,双手捂了脸呜呜哭道:“我并不知道什么西域的什么毒药,我一个弱女子,又哪里得来这样的东西?日常里,我也并没有和蕊珠儿姐姐有什么来往,就算我有这样的东西,我又怎么对她使呢?”
杨浩宇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就命将日常里伺候蕊珠儿的人全带了进来,冷着脸儿问:“蕊小姨娘往日里吃的喝的,都是谁经的手?”
就有一个丫鬟怯怯的站出来:“回大少爷的话,是奴婢。”
杨浩宇看着他,面如寒铁:“既是你经的手,如今蕊小姨娘中了毒,你怎么说?”
那个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嗦着哭道:“大少爷饶命,奴婢冤枉,小姨娘吃的东西虽是奴婢经的手,其实不过是厨房里准备好了,奴婢去端回来而已,奴婢绝对没有下毒。”
杨浩宇还要问,被三姨娘止住:“好了,你这样问能问出什么来,谁下没下毒,谁肯承认。”说到这儿她脸一冷,命道:“去将厨房里做活的人,和这屋子里的人先全关起来,再带人将厨房,这间屋子,和清柳阁里都给我好生的搜。”
她这一声令下,梅花儿答应一声,立刻就带了人行动起来,一时间杨府里鬼哭狼嚎,哭声震天,春巧是第一个被捆起来的,她泪汪汪的看向杨浩宇,只盼着他能为自己说句话,杨浩宇却将头转了过去,冷冷的不看她一眼。
她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心里除了惊恐害怕委屈外,更多些了别的什么,她就那么哀绝的看着杨浩宇的背影,被拖了出去。
一番搜查以后,厨房那边什么也没有查到,春巧的清柳阁里是搜得最严紧的,亦是什么也没有发现,落叶轩在三姨娘的盯视下,直被翻了个底儿朝天,一样的,没有任何收获。
听着梅花儿的回禀,三姨娘和杨浩宇面面相觑:“这怎么可能?”
此时张半药正在给麒儿把脉,又仔细的看了他的眼睛和舌苔,过来向三姨娘和杨浩宇道:“三姨奶奶和大少爷请放心,小的帮孙少爷看了,孙少爷应该没有中毒的。”
三姨娘一听,正紧张气郁的心才舒展了许多,双手合十对天道:“菩萨保佑,谢天谢地了。”
说着就命梅花儿:“让奶娘带着麒儿住进鸽语苑里去,这边先别过来了。”
梅花儿答应了一声,又问:“那,关着的那些人怎么办?”
三姨娘颦着秀眉,半晌不做事,最后还是长叹一声道:“厨房里当差的先放出来,各屋主子都得吃饭呢,将清柳阁和落叶轩这两处的人都给我好好儿的问,他们里,一定有人在起猫腻的。”
梅花儿答应着去了,三姨娘再看看张半药:“张先生,你只跟我说实话,蕊珠儿这样子,还救得救不得?”
张半药神色一紧,他看看三姨娘,再看看杨浩宇,还未开口,脸上的表情已说明了一气,三姨娘的心里一凉,脱口道:“怎么……”
张半药轻轻摇头:“这个毒最是厉害,若是碰了它不出三日还可救得,过了三日,药性深入肺腑,神仙也难救了啊。”
杨浩宇的脸色也白了,不敢相信的道:“这样霸道阴狠的药,咱们家里怎么会有?”看了看三姨娘,又看了看床上奄奄一息的蕊珠儿:“这府里若说有人恨她,确实只有春巧一个,可是,凭春巧的本事,怎么能弄来这么个东西,是砒霜我还信些。”
三姨娘被他这样一说,也冷静了些,她又向张半药道:“张先生,这个毒如此阴冷,什么地方才能弄得到呢?”
张半药摇头:“小的也赞成大少爷的话,这个东西不是春姨娘能弄得到的东西,它的产量很少,又生在极寒极冷的地方,极难找到,就连小的,想弄点过来研制解药,亦是难得的很呢。”
听了张半药的话,三姨娘这才命人去将春巧放了,她却又拧上了眉头:“那既然这样,咱们家里此时怎么会贸然的出现了这个东西,谁会拿这样难得的毒药来对付杨家一个儿子的小偏房,可不是太抬举她了么?”
张半药的神色一闪,随即消失,只点头道:“是,三姨奶奶说得极是。”
三姨娘没有发现张半药神色里的不对,向杨浩宇道:“你说说,这明儿就是除夕了,咱们这屋里却陡然的出现了这样的事儿,这要是传了出去,外面的人还不定怎么说咱们呢,嗯,你父亲回来了没有?”
杨浩宇正被三姨娘说得只点头,听她这样问,忙道:“父亲一早儿去见一个客商,这会子还没有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