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络罗氏叫我起身,我让清吟她们起身,然后走至清吟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如意在门外守候,一个小丫头帮我上茶,我望了郭络罗氏,又望了望满儿额娘,嘴角牵着笑问道,“额娘,你们今个怎么有空来了?连胡御医也惊动了,是谁生病了吗?”
若不是他在,我还以为她们想趁弘普不在时来个婆媳一家亲呢?
郭络罗氏端望了我一番,柔声冷笑道,“府邸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
为什么她的笑竟让我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大事?什么大事?记忆中,府邸最大的事就是搬园子,可这也过去了半个月,若是她有心庆祝,早就来了,而且我并不认为这是她所说的大事。
赐婚?不应该是她来通知!
我凝思,望着郭络罗氏唇边骤然舒缓的笑意,渐渐蹙起了眉头。心底忽然觉得重重的,仿佛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额娘,府里有什么事?”良久,我才呐呐的开口,指尖不自觉的握紧了茶杯。
“怎么?你不知道?”郭络罗氏唇角的笑意更加深刻,看着我不解的面容,眼底却浮现出一抹解恨般的得意。
“知道什么?”心口突突的,莫名的烦躁。突然有种想要逃离的感觉。
“胡太医,这事还是由您来告诉嫡福晋吧!”郭络罗氏一脸笑容地冲着胡太医说道。
“是!”胡太医起身,沉声说道,“轩福晋,雪福晋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身孕?两个月?‘嘭’的一声,仿佛炸弹在脑中引燃,所有的思绪顿时化为乌有,脑海里仿佛浆糊一般,混沌不清,根本无法思考。
我下意识地望向清吟那平坦的小腹,猛地站起失声惊问道,“阿巴嘎!您说什么?”
胡御医是蒙古族籍,阿巴嘎在蒙语中是叔叔的意思。
他经常奉旨来府邸帮我看病,一来二去地便熟识了,时间长了,私底下我就唤他阿巴嘎了。
“回轩福晋,雪格格有喜了!”胡御医已过不惑之年,一直待我如女儿,他曾见证过弘普对我的痴情,此刻望着我,一脸的疼惜和无奈。
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恭喜’的两个字。
我踉跄一步坐回椅子上,脑子里空空一片。
清吟怀孕了?两个多月了?像被雷劈过般我茫然地望着清吟还算平坦的小腹。
虽说胡太医的医术不是太医院最好的,可喜脉却是不会号错的。
且他医德不错,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是被轻易收买的主。
所以说他说的都是真的了!清吟真的怀孕了,孩子是弘普的?
可是弘普并不曾上过她的床,即便是上次我将弘普送进她房中,孩子也应该三个月了。
头痛,欲裂!
“胡太医,多谢您了!想来您宫里还有事,我就不留您在府邸用膳了!”郭络罗氏微笑地起身送客,“容嬷嬷,送送胡太医!”
李氏的脸上淡淡的忧伤和心疼,而其他人则是一脸的笑容,当然有真心,有假意!
看着他走出门后,郭络罗氏的声音蓦地提高,脸一寒,冲着我尖酸刻薄道,“瞧瞧你这家是怎么当得?玉雪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你这个当主母嫡福晋的竟毫不知情?你这个家当的还真是‘好’啊!”
‘好’这个字眼说的很重。
只是此刻我无法在意的不是她的语气,而是她话里的内容。
我告诉自己要冷静,要镇定,不能就这样倒下。
缓过神来后,我像是被打了鸡血般,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管不了那许多地反驳起她来,语气不算差,却也不算好,“额娘,您这话轩儿倒不懂了!雪妹妹有孕一事跟我这个当家当得好不好有什么关系?正如您所说,我是主母、是嫡福晋,而不是保姆、下人!我有知情权,却没有跟踪调查监视权。若是清吟妹妹可以隐瞒有孕之事,我又怎会知道?论疏忽之职,怎么也轮不到我吧!是否先问问她的婢女,福晋两个多月未来月事,为何不上报?不找大夫瞧瞧?”
“你……”她被我一番抢白气的脸顿时煞白,捂着胸口直喘气。
“额娘,不关姐姐的事,是我自己疏忽,并没有告诉她我有喜的事!”坐在我下首的清吟起身,走到大厅中央,跪在地上急切切地解释道。
“糊涂,都两个多月了,你竟然不知上报?若非容嬷嬷说你晕倒了,我们都还不知道你有喜的事!万一出了差池我该如何向王爷交代?”耳边传来郭络罗氏装腔作势的怒斥声。
清吟抚摸着肚子幸福的模样是那般的刺目。
她们的一唱一喝又是那么的刺耳。
“轩儿?”李氏的声音如警钟般敲进脑中,我瞬时清醒,神色木然的看着她。
我咬了咬下巴,望了望被丫鬟扶起站在厅堂中央的清吟,心中一痛,口无遮拦道,“妹妹,这又是为何?怀孕是喜事,为何不说出来?难不成怕姐姐会像你害我一般害你不成?”
郭络罗氏想是没有料到我会说出如此惊涛骇俗之话,倒吸一口冷气,用颤抖的手指着我有些颤栗道,“你……你这个妒妇,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是吗?难道这不是真话吗?”我一脸鄙夷地说道。我本就不喜欢同她们打天极,这个时候更是做不出欢喜之色。
清吟亦没有料到我会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这番话,一时间面色苍白,若非有丫鬟撑着,怕是站不住的,以上那番话但凡是个度量大的人都不会说出来的,即便是憋也要憋在肚子里。
可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