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竹林里一条石子路蜿蜒盘旋,竹林边是梅园,用一个亭子隔开。
亭脚是四个圆石墩,亭柱嵌入石墩,柱面髹又檀木色油漆,长年累月的风雨冲刷,青苔浮于缝隙。几拾石阶前,两丛盘龙梅开得正欢。
竹园清幽,梅园香浓,梅花肆虐开放。
我给亭子取名为:枉凝阁。
当年和弘普成亲搬入这个院子的时候,便有了这片竹园,大体是我中红楼梦毒太深的缘故,见到它时遂脱口而出,小亭的名字便就这么定下来了。
之所以没叫潇湘馆,是因为竹园和梅园没有刻意分开,而这个亭子又两边地盘各占一半。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景应曲,曲绕景,却也是相得益彰。
枉凝阁内,弘普一身紫色长衫,伏案练字,一旁的软塌上,我身上盖着被子,正为晚上的盛宴养精蓄锐呢?
送走了春节,迎来了十五,如果说春节是美好一年的结尾,那么元宵节就是美好一年的开始。
正月十五,又称为“上元节”。上元,含有新的一年第一次月圆之夜的意思。
皇宫照先例,举行元宵夜宴,朝廷官员连同家属都要参加,类似于这样的盛宴,我参加过多次,已经有些腻烦的,但是腻烦归腻烦,还是要去的。
“若儿,说好了你收棋子的,怎么没收就爬上了软榻?”弘普蘸墨时,见赖在软榻上的我,又望望还散在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眉头微蹙,淡问道。
“我头痛!”我我摸着额头装头痛状,脸皱作一团。
弘普望着我,嘴角一撇,“头痛?又用这招?真真懒死你了,不让你收棋子,你蹦的跟活虾般,一让你干点活,你就说头痛,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狼来的故事已经让弘普对我失去了基本的信任,元宵佳节,虽不若春节来的忙碌,却也忙得很,而我又让下人们轮流放假回去过节,导致府邸的人手越发地吃紧,不过却没听到任何怨言,留在府邸的下人虽忙碌却一脸欢喜,毕竟也想回去休息的,宁愿都干一些,也要回去同家人团聚。
我的决定没有遭到弘普的反对,亦没有遭到他的认同。
他向来对府邸的事漠不关心,只要不牵连到我的利益,他都是一副‘随你决定’的态度。
人手吃紧,就代表有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敢克扣府邸另外三位侧福晋的利益,就只能委屈自己喽。
被人伺候二十年的我,早就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再说我本就是懒人一个,所以干了两天便开始倦了,却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我了解那种渴望和家人过节团聚的心情。
弘普休息这几日,因为运动的太过频繁,让我倍感疲累,身子乏的很,更是懒得动。
只要弘普在身边,就将所有本应是丫鬟做的事都让他去做。
一来是消耗一些他充沛的体力,二是借机报复他的‘强取豪夺’!
“是呀!我一想到去收棋子,我就头痛!”
“你这懒丫头……”弘普眼中含着宠溺的笑,无奈的摇头道。放下手中的毛笔,走过来点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自己动手将棋子分类装进棋罐中。
我赶紧澄清道,“相公,我不是懒,是因为我一干活心情就不好了,我心情不好就会降低咱们夫妻生活的质量。”
弘普握着毛笔没好气地说,“那我干活心情也不好。”
我‘切’了一声道,略带鄙视地说,“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应该比我强,因为你个子比我大,心脏也应该比我强!”
弘普无语轻笑出声,将收好的棋子连同棋盘一起收在石桌洞中,“就你歪理最多!”亲吻一下我的嘴角,心疼地说,“乏了,就睡会!”
然后返回继续写毛笔字了。
我满心愉悦地笑了,就知道他不舍得我劳累!能叫我做的也只有将黑白棋分别装盒而已。
不是真的懒得去装,只是喜欢他无奈又宠溺的目光柔柔地望着我的样子,甜蜜和幸福盈满心田,这种被珍视、呵护的感觉真美。
我躺在榻前睡不着觉,百无聊赖中,我趴在软榻上,冲着弘普大喊道,“小子,给主子唱个曲儿!”
弘普不睬我继续练字,我怎会如他所愿?
遂提高声音喊道,“怎么?怕主子我付不起银子?”
这竹园清幽,没有弘普和我的吩咐,是没有人来打搅我们的二人世界的,所以任我嗓门再大,别人也断不会听见的。
以为弘普会继续漠视我的存在,谁知他竟抬起头来,嘴一撇,一脸委屈,“你先前赊的账还没结呢!”
“……”
我笑的要死。
愣了一会又道,“小妞,过来陪大爷乐呵乐呵!”
他抬头,故作咬牙切齿道,“你又皮痒了是不?”
我嘿嘿直笑,“还挺有个性的!不过,大爷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像男人的妞!”
“……”然后满意地听着弘普爽朗的大笑声。
和我在一起时,他总不吝啬他的笑容。
清风拂过,吹起紫纱飘飘,触及了裙摆,飘荡于空中。淡淡的梅花香气息自园中传来,若有似无,香气弥漫着、飘尽。
“过来……”书桌前的弘普笑意未减地朝我招手道,他沉沉的看着我,醉人的眼眸里顿时溢满了似水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