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诅咒的故事——完美的临终!
昨天,我市金环剧场发生一起凶杀案,死者名为林菲,在表演剧目《完美的临终》谢幕时被杀害,凶手是当时剧目里的角色形象——千珏。
《完美的临终》由民国时期大戏曲家王穆远根据静海民间的老故事改编而来,由于在表演时采用的是当地的民间传说,所以在当时广受好评,一度成为大资本家享乐的必备曲目,后来,该曲目的传承者意外身亡,这个故事也渐渐从历史上消失。
该故事讲述的是一个游离在生与死之间的神——千珏的故事。作为象征死亡的一对精魂,他们互相独立,却从未分离。对于坦然接受命运的人来说,羊灵的长弓可以痛快地送他们离开生者的乐园;而妄图逃脱宿命的人则由狼灵追捕,痛苦地倒在他有力的撕咬下。虽然在远古到处是关于千珏的不同传言,但每个人在临终时都会看到死亡的真正面孔。或者说,其中的一张。
千珏既是白色空无的最后怀抱,也是黑暗世界的吮血利齿。牧人与屠夫、诗人和野兽……他们融为一体,对面成双。当一个可怜的人命悬一线时,他喉头的呻吟在千珏听来甚于洪钟。若是从容面对羊灵手中银白的长弓,她会让你毫无痛苦地去向极乐。但如果你抗拒挣扎,狼灵便会愉悦地开始他的捕猎。而每一次追捕,都以惨烈的死亡收场。
从远古的人们对死亡有概念以来,千珏就一直在大地上四处漂流。据说,当死亡到来时,一个真正的勇者会选择接受羊灵的利箭;而在充满罪恶的暗巷黑街,则随时可见狼灵追猎时飘忽的身影。人迹罕至的冰天雪地中,某些部族会在开拔战场之前举行“吻狼”的仪式,发誓以敌人的鲜血称颂狼灵的追捕。而每年的难圣节之后,镇民们会聚在一起,一边庆祝彼此的幸存,一边纪念被双子终结的灵魂。
据说,王穆远在一次表演谢幕时被人用弓箭射穿心脏,而他当时表演的曲目,正是《完美的临终》,这次的艺人林菲的凶杀案无疑是对过去的完美再现!
终于明白这些新闻为什么会被禁发了,与过去一样的杀人方式,这个民间故事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表演者都被利箭刺穿心脏,这样的新闻光是想想都毛骨悚然。
“这也太邪门了吧?”许光辉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辈子他都不准备去欣赏这个剧目。
校长说:“现在,我们一起来欣赏最后一个节目——完美的临终!这个故事由大戏曲家王穆远所作,而所谓的永猎双子正是出自于这个故事。”
此话一出,学生们的反应各有不同,从老一辈传到现在,这个传说在静海无人不知。许光辉身体僵直,张晓凡和杨清帆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恐,一直抱着无所谓态度的寻晏脸色也凝重起来,因为这则新闻被禁播的缘故,学校显然不清楚这其中的可怕之处。联想到新闻的内容,他们脸色煞白,暗叫不妙。
接着,舞台灯光闪烁,一个女仆打扮的人咬下了腐烂的苹果,羊灵的呢喃在狼嚎里回旋,就和剧本一样,女仆熟练地拒绝了羊灵的箭矢,千珏的羊脸面具切换为狼脸恰到好处,仿佛一切皆为命中注定。
女仆不出意外地把生命葬送在狼口中,猩红的血喷洒而出,舞台的聚光灯弥漫成魔鬼的低语。
节目结束,聚光灯一黑,然后聚焦舞台中央,所有的演员一字排开,像晚间池塘水面上的一片落叶。
演员们面向观众席,微微鞠躬,这是标准的谢幕动作。演出结束之前,张小鑫去和负责人反映过,但是仅仅被当成是捣乱,并没有受到负责人的重视。
谢幕后,掌声如雷。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袭击这个总能诞生出欢歌笑语的地方,一切安好。
“没有出现?诅咒失效了?”许光辉拍了神龙大侠一巴掌,惊吓未定。
杨清帆回手一巴掌:“你家的新闻他妈的捏造的吧,还诅咒,都是一些哗众取宠的假消息,还不就是为了搏人眼球,一点商业道德都没有,吓老子一跳。”
许光辉很想反驳说他家的报社一向只报道真相,绝无可能捏造假消息,可他终究没有反驳,是假的多好,差点以为会死人了。他的潜意识里也认可这是假消息的说法。
主持人一本正经地说完结束语,学生们仍沉浸其中,意犹未尽,无疑,他们关注的是上台的帅哥和美女,耳熟能详的老故事并没有得到他们的青睐,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案件,甚至不会有人为这个节目鼓掌,对于二十一世纪的青年来说,那些传统的老故事真的很无趣。
没有人去深思这场压轴戏的意义,就像没有人去思考如何抵抗厄运一样,生活在淡漠的世界里,人们只对自己的利益忠诚。
他们不在乎今天死了多少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他们炫耀自己的态度,直至厄运光顾他们渺小而卑微的人生。
不契合。寻晏皱了皱眉头。
黄色的警戒缠绕交杂,在互异的倾斜角里相遇,有的一直不相遇。黑夜藏进小巷里,像是一头随时暴走的野兽,警戒线则像一个脆弱的牢笼,游客即使身处牢笼之外,也不会抓到丝毫的安全感。
寻沧云一手叉腰,一手捏着下巴,弓着腰,在巷子里来回踱步。
他紧皱眉头,不是疑惑,而是恼怒。从总结的作案规律看,凶杀案自然不会停止,这一起案子也在预料之中,遗憾的是,这其中的规律并不全如他说想,在伤害对象上显而易见地脱节了。
这本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按照犯罪规律猜想,学生失踪案和杀人案件应该会交替进行,但现在这起毫无疑问又是杀人案件,这样的作案违背了凶手一直遵守执行的作案规律。
一般情况下,连环作案凶手在作案中都会遵循某种规律或倾向,办案人往往也能从中找出凶杀的目的或动机。
比如,曾经发生过的一起连环杀人案件,当时也算闹得沸沸扬扬,犯案人直到几年后才被捕归案。这起案件中,被害人有工人,有老板,有教师,有政府官员,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一度让警方感到无力。
有趣的是,在一次犯案现场中,一个年轻警探玩笑般的一句话却成为了解开整个案件的关键。在新的被害人出现的时候,大家的表情很凝重,这个警探为了缓解气氛,就开了个玩笑,他说:“咦?这些受害人都有啤酒肚,难道犯案人仇视肚子大的人?”
这句玩笑话让警方豁然开朗,顺藤摸瓜,成功抓住了凶手。
原来,这个犯案人是一个流水线工人,工厂经营不善面临倒闭危机,老板携带财物逃了,没有工资的犯案人最终没能从死神手里救回急需用钱做手术的妻子,而他老板的一个突出的体貌特征就是,他有非常显眼的啤酒肚。
所以说,越是精明的杀人犯,在犯案的过程中越是遵循某种特定的规律,以此来减少犯案过程中的不确定性,给自己带来一定的安全感。
按照推测,犯案人此次应该会绑架一个学生,因为他的犯案过程中,杀人和绑架是交替进行的,林菲案件属于杀人案件,那么这次就应该是绑架案件才对,可事实摆在眼前,确切无疑,是一起凶杀案。
犯案人第一次违背了他的犯案规律,第一种可能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以肆无忌惮地犯案,且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从现在的局势来看,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能完美地躲避追捕,说明犯案人有非常高的反侦察能力,犯案地点在静海,说明他对本地地形非常熟悉。
第二种可能,出现了什么情况,让犯案人调整自己原先的计划,如果是这样,抓捕的难度将会更大。
无论如何,这种变动将使警方的搜捕变得更加被动和困难。
“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他的手肘和膝盖上有擦伤,说明被害人从第一案发现场一路逃亡,由于过于害怕,不慎跌倒,造成了那些擦伤。”
“是什么让他如此恐惧?”
寻沧云回想起被害人尸体因恐惧和绝望而扭曲的脸庞,若有所思。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老年人专用的诺基亚手机,手指在按键之间飞舞,嘟嘟声盘旋其间,像一首落伍的老诗。这是一双被侦探耽误的音乐人的手,从小到大,花谦泽一直这样觉得。
片刻,电话接通的提示音响起。
“小李,查清楚了吗,这个被害人的身份。”
“嗯。被害人叫李伟白,本地人,家住静海郊区的贫民窟,在一家化学药品制作厂上班,父亲是个酒鬼,母亲早年意外去世,有前科。”李悠灵百灵鸟般清脆的声音和过分严肃的谈话内容给飓风学生带来强烈的不协调感。
“小李啊,说句心里话,你应该去当声优,警察这一职业毫无疑问耽误了你的才华。”寻沧云掏了掏耳朵,不无散漫地说道。
兴许是话题转移得太快,电话的另一头顿时沉默下来。
“有前科?”寻沧云再次连上侦探频道。
“都是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次数还不少。”
“仇杀的可能性很小,又和连环杀人案接上了头。”
“组长也判断这起案件和之前的连环杀人案是同一人所为。”
“那边的饭桶们还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没有?”
“警察不是饭桶!”
“抱歉,此话并无恶意。”寻沧云摸了摸鼻尖。
“我们已经开始围绕案发地开始地毯式搜索。”
“我个人建议先调查被害人的人际关系网,美丽的警察小姐。”
“既然不是仇杀,查这些不是浪费时间吗?”
“随口一说,无需在意。”
飓风先生挂断电话,手指把玩着老旧的诺基亚,轻笑着摇了摇头,以静海的警力,地毯式搜查耗费的不仅是人力,还有时间。
而且,他的信条是,永远不排除任何一种还未被证实的可能。
他很在意的是,李伟白父亲是酒鬼,母亲意外身亡这两条信息,像是猎犬嗅到的特殊的气味,他嗅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一种侦探的本能。
本能么?他想起八年前的事件,那个怯懦的男孩,在鲜血中化身恶魔,那也算一种本能吗?如果算的话,也是一种魔鬼的本能,变成那个样子,也不算是人类了吧。不,他们只是正当防卫,不是杀人!他发过誓,以后要保护好他。
他打开通讯录,找到备注为“愚蠢弟弟”的号码,犹豫一会,最终拨了过去。等了一阵,依旧没人接听。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凉风吹皱夜帘,在狭管效应的加持下呼呼地砸在寻沧云的脸上,缩了缩头,把诺基亚放回兜里,他在风中留下一个背影。
暗香书屋三楼,寻晏房间的衣柜里,一只蚂蚁睡得正香,突然,手机屏幕振动起来,它在迷茫中醒来,肢体紧抓着“地面”以保持平衡,但在巨大的“地震”面前,这一切皆为徒劳,它不得不暂时离开这张光滑的“床”。
再一次着陆时,它落在了长满“杂草”的“地面”,“地面”上铺有一层暗红色物体,凭借多年的经验,它知道这叫“血”,血块的中央有一条巨大的裂缝,它欣喜若狂,顺着这条裂缝快速爬了出去。
黑暗间,显示“混蛋哥哥”来电的手机安静下来,屏幕再次暗了下去,沾血的校服和黑暗融为一体,寂静再次包裹了这间整洁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