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吗？因为你不告而别，我被你同学袭击了。”
“啊，什么？没伤着你吧？”悠然吃惊地张大了嘴，“谁干的？”
“你同学，好像是说姓秦。不知道是不是总爱替你占座位的那个。”乐子骢笑了一下，对她的反应似乎还算满意。“放心，我没报警。”
悠然想起来了，应该是秦越，她的同乡。她明确告诉过他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但是他依然坚持示好。教室、图书馆、活动中心，他总是替她占位，有新的学习参考资料，他也总给她留一份。他家里给他寄的风味食品，他更是不会忘记拿来给她解馋。
但是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通知他。她走得太过匆忙，根本就没想起要通知谁。
他居然去袭击乐子骢？那么瘦弱的一个人，真要打起来，只有被揍的份吧？
“他就爱多管闲事。”悠然有点悻悻然，又追问了一句，“没把你怎么着吧？”
“还好。”乐子骢含糊道。
事实上两个人都挂了彩，然后一起去了她的学生公寓，听她的室友亲口证实，她已经提前退租，连押金也不要了。那个姓秦的说：“你到底把她怎么了？她都退学回国了。”
他无言以对。他记得自己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就这样吧。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她沉默了一会，应了声“好”就挂了电话。
刚分手的那半个月，他的胃时不时会闹腾一下，他知道是自己的胃在思念她，他的胃已经被她娇惯得不像话。他想他可以扛过去，忍住了不去想念她，下定了决心不联系她。
然后就迎来了停车场的那一拳重击，他猝不及防，更不明所以。等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不能不陷入深深的自责，还有一点怨念。他当然明白她对他的情意，可是，她怎么能那么傻？不就是分个手，至于退学吗？
之后他又有过几段新的恋情，或主动或被动。几乎每一任新女友都会抱怨，说他不够投入，怨他不在状态。他也没办法，他总是情不自禁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拿她们和她比较。他才知道，不仅仅是自己的胃在思念她。
她的电话自然是再也打不通了。他往他仅知的那个地址寄过信，可是从来没有收到回音。现在他知道了，那是因为那个地址已经是过去式，她早就离开了她的家乡。
“对不起。”乐子骢再一次诚恳地道歉。
究其实，过去种种，既不是他的错，也不是她的错。
悠然不想被他看见自己眼底已是水雾一片，于是低头默不作声地喝汤。小口小口地喝，似乎在细细品味，又似乎在探究这道汤的做法。
他叹了口气，默默给她递上纸巾。她摇摇头，不接。
“能不能让我见见你男朋友？”他犹豫了一下，终于问了。
悠然蹙眉，他这是几个意思？
乐子骢见状，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然后就笑了起来。“不会是还没有男朋友吧？”他说。那腔调，听不出来到底是揶揄还是调侃。
悠然一下被噎住了。她抬起头，呛了他一句：“你以为你是谁，想见谁就见谁？”
桌上的手机开始振动，紧接着，一个充满稚气的歌喉响起：“妈妈总是对我说，爸爸妈妈最爱我。我却总是不明白爱是什么。爸爸总是对我说，爸爸妈妈最爱我……”
正是悠然的手机。
“果然敬业，连手机铃声都是儿歌。”乐子骢笑眯眯道，“妞妞好眼光，好福气。”
悠然脸上无由地一热：“我向来都敬业。”
没错，她一直都敬业，当老师也好，做他女朋友也好，她都是既认真又投入的。
童声还在继续，“如果真的爱我就陪陪我，如果真的爱我就亲亲我……”悠然抓起手机，想要摁掉。一看却是孟园长打来的，只好摁了接听。
“悠然，你在家吗？快来幼儿园，你们班的甜甜出事了。”孟园长语气焦急，连声催促，“快来！快一点！”
“孟老师，甜甜怎么了？我在外面……”悠然呆住，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还没说完，孟园长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悠然急了，二话不说就往门外跑。乐子骢连忙跟上，一边小跑一边问，“甜甜是谁，班里的孩子吗？你别急，我开车送你回去。稍等一会，我先去买单。”
坐他的车更快，悠然一想也对，便说“好，你快点，我去车旁等你。”
乐子骢一分钟也不想耽搁，直接把工作证和信用卡扔给前台：“有急事，等会来结账。”
风驰电掣，一路疾行，两个人很快就赶到了幼儿园。
苍茫的暮色早已吞噬了白日的喧嚣和热闹，偌大的园区空空荡荡的，远远地只能看见小花园的睡莲池边还站着几个人:孟老师，保安小魏，甜甜外婆。还有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中年男人，不知道怎么跳到池子里去了，正拿着一根红色的塑料棒在池子里划过来拨过去。
悠然心里一沉，脑子里顿时产生不好的联想。难道，那孩子溺水了？
哦不，那个有点小顽皮，却又很懂事的小姑娘，放学前还煞有介事地跟她评判爸爸妈妈的那点事呢。不能啊，甜甜，不可以出事啊。悠然双腿软软的几乎挪不开步子了。
乐子骢停好车追上来扶住了她。刚才在车里他已经听她转述了孟老师的话，也是心急如焚，但是此刻却必须先冷静下来安慰她。
“别着急，孩子肯定没事。那个池子水很浅的，莲叶也才刚刚伸展开来，根本藏不住人。真的，我昨天还带妞妞在边上逗了会鱼，我的记忆肯定没错。”
“悠然，你总算来了。”走廊里跑出个一身粉色的女孩，声音细弱，双目红肿，正是今天值班的林菲儿。看起来是哭过了。
“甜甜她……怎么回事？”悠然停住脚步，几乎是怒目而视，“我走的时候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就是去办公室回了个电话……”林菲儿语气迟疑，目光躲闪，“老周打电话来，我手机不是摔破了吗，摁不了接听键，我只好去办公室回……别的小朋友都接走了，就剩下她。她在看书，我想我就回个电话，很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