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界历六九二一年十一月三十日•水流国•水之都
自甬城赶回的月匆匆走进宣宜殿,不想清与水怀离出宫视察“水幕”去了。据宫人讲出去也有大半天了,算算时间,估计也快回了。于是月打消了前去追寻的念头,决定在宣宜殿等他们回来。
水怀离是个雅士,生活起居都非常讲究,宣宜殿内一切用度自然都是上上等货。月端起宫女送来的香茗轻啜,唔,茶香清淡幽远,茶叶碧绿鲜活,不用问也猜的出这必然是绝品雪芽。看到雪芽,月不期然想起了那个不是很爱喝茶,却很会品茶的古怪公主——卫青泠。
算算时间,和泠分别都有三个多月了啊!唉!那日在观日,夏珞竟以生命为代价挣脱了清布下的梵印,并对清许下言灵。本以为修习了暗灵力的夏珞的言灵不会有太大威力,没想到,二个月都过去了,清依然没有丝毫关于泠的记忆。这下可糟糕了,泠那丫头只怕还在奥东城傻傻地盼着清去接她吧。
好不容易在半个月内搞定了观日之事,虽然无音依然下落不明,但好歹染星总算是顺利登基了,破晓也取出来了,旦日国大致算是平静了下来。因为清记不起泠,原本月一直在算计着将清拐去奥东城,因为染星说也许清见到泠会记起什么也说不定。不想,水怀离的一封紧急求援信打乱了月的计划,一行人又火烧火燎地赶到了水之都。
水流国的灾情比水帝信中所述更严重,因为水流国本就是一个构建于众多湖泊之上的国家,平时多下几天雨就可能闹水灾。这次,暴雨、大雨、中雨、小雨轮班似的光顾水流国将近三个月了,昔日水清鱼跃的水流国而今已彻底沦为水乡泽国了。水怀离倾尽全力布下“水幕”,现在也仅能保证水之都的安全而已,至于水流国其他大城小镇,皆无一例外地沦陷于洪水猛兽之口。
就这情形,没三五个月,清是绝对脱不开身的。好在前日据奥东城探子传来的情报:泠在那很安全,所以迟些天去找她应该没问题。现下月比较担心的是容易闯祸的泠,最大的问题是她会乖乖呆在奥东城等他们去接她吗?老实说,对于这个问题,月还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另外,冰君樱澈也是个问题,那家伙虽然缺少七情六欲,人却非常聪明,泠在奥东呆久了,难保他不会发现泠的真实身份。一旦他发现了泠就是绯月公主,以他那种国家利益至上的个性,不知会借此向琉璃国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来。糟,这样一想,看来泠呆在那也并不安全嘛。那,究竟该怎么安置她呢?……
想着想着,月不禁头痛起来。知晓清与泠之事的人本就不多,现在清又忘记了泠,他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找不着。唉!真是愁煞人也!或者他该回趟国,请日皇、日后定夺?可是,这会小洛又被清派去追踪暗、灵王,这个时候他实在不能离开清哪!天!怎么想都是无解的难题,谁来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办啊?!
月无声地仰天长叹,清和水怀离一踏进宣宜殿看见的便是月手捧茶杯望着天花板发呆的蠢样。
“月,什么时候回来的?甬城情况怎么样?”
“少主?!”月回首见到清,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哈!有了!“啊,甬城那边情况比想像的好,甬城城主很不错,居然想到以疏导法代替常规的围堵法,有效地缓解了灾情。”
甬城是距水之都不到五十里的一座小城,虽然地方不大,但地处交通要道,所以还是相当繁华的。这次水怀离将清请来,就是希望借助清之力扩大“水幕”的范围,当然清再厉害也不可能在一日之间将“水幕”扩展至水流国全国,但若是一步一步扩大还是有可能的。所以第一步,水怀离决定将“水幕”扩至水之都百里之外。
所谓“水幕”其实就是灵力高深之人以灵力在城镇周围布下巨大的灵力屏障,这种屏障可以保证阳光和空气的渗入,又能有效阻挡雨水的入侵。但是水幕只能阻挡雨水,却无法清除城中原本过多的积水。而以清的灵力,想要扩展水幕不难,但前提是城镇中的水灾必须有所控制才行。否则一旦张开水幕,市镇的积水又难以清除,那水幕就没太大用处了。因此二天前清才会派月出去查探水之都百里之外各城镇的灾情。甬城是最后一站,其他城镇的情况昨夜月送抵清手中的书信上都有了详尽的描述。因为书信送出时,月方抵甬城,所以只有甬城的情况没来的及写入信中。
“疏导法?什么意思?”月口中的新名词引起了水怀离的注意,随即发问道。
“就水位而言,甬城算是我探查的几个城镇中较低的一个了,但它的灾情却比其他水位高的城要好太多了,一进城,我就发现了这点。后来,拜访了甬城城主后,我才明白了个中缘由。”月啜了口茶,润了润嗓后遂将甬城城主新发明的治水方法娓娓道来,末了还不忘向水怀离举荐人才,“……所以,殿下,我觉得这种方法值得在全国推广。另外,想出这个妙招的人也确是难得的人才,有机会殿下应该会会他。”
听罢月的解说,水怀离露出深思的表情:“嗯,好办法,的确是好办法!没想到小小的甬城竟藏有如此人才,看来,有时间我确有必要会会这个人。”顿了一下,又转向清道,“那么,既然如此,我们明天可以开始了吧?”
“此事事不宜迟,何必要等到明天,我们何不今晚就干?”清提出异议。
“近日我和你天天往外跑,身体比较疲惫,所以我想今晚还是养精蓄锐为好。况且你来我国这么些日子了,每天为了我国国事劳心劳力,父王心中甚是过意不去,今夜特在龙池宫设下宫宴,且当迟到的洗尘宴,还请殿下赏光!”
水流国与琉璃国关系一向亲近,水怀离幼年时还曾在琉璃城住过三年,与清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后来回国后忙于打理政事,和清虽是聚少离多,但二人的感情倒是一点没疏远,每次碰面经常是把酒言欢至天明。可这次碰面,因为水流国灾情严重,二人还没空好好坐下来聊聊呢。所以水怀离虽说是父王设的宴,但其实他也想与清小酌几杯,聊点国家大事之外的私事。聪明如清自然也明了其言下之意,遂点头应允。
自宣宜殿回到暂居的明月台后,清正欲回寝楼梳洗一番,却被月唤住。
“少主!”
“怎么了,月,还有什么事吗?”
“我打探到绯月公主的下落了!”
“当真?”清微诧,他的姐姐,琉璃国第一公主被暗灵的叛逆掳走了二十年,二十年来,父王、母后倾尽全力寻找却一无所获,怎会如此轻易让月找着?但清也熟知月的为人,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是不会说出这番话的。“她在哪里?”
“奥东城!冰君日前新封的护国公主卫青泠正是我们的绯月公主!”
“哦?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去追查奥东国护国公主的底细?”冰君樱澈清是见过几次,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未及多谈,印象中樱澈是个冷静到近乎无情的男人。不过,说起来,这样的男人居然会册封一名护国公主确是相当出人意料。须知护国二字在镜界可不是随便能赐封的,若非为国家作出过重大贡献或多次击退强敌救国于危难之人才有资格获此殊荣的。就连月,堂堂的天下第一将,也仅被赐予卫国将军的封号而已。至于女子,史上更是从未有人堪挡护国二字。虽说那卫青泠确有过人之处,但封为公主已是厚赐了,加上护国二字就显的有些过了,与樱澈向来的处事作风不符。
“我想,我会注意到她,原因跟你现在心中所想是一样的。”光看清的眼神,月多少也能猜出清此刻心中所想。
“可曾查获什么确实的证据?”
“有,她身上有紫晶琉璃!”
“如此说来,是不会有错了!”紫晶琉璃与冰晶琉璃一样,都是琉璃国王室传承的信物,除了琉璃王室的纯血之子,其他人是无法随身佩戴的。清沉吟了片刻,又接道:“这样吧,等这的事告一段落,我们就会奥东城会会她吧!”
“目前确是走不开,也只好这样了。”月叹息道。
清敏感的听出他话中有话,不解地问:“怎么?有何不妥吗?”
“这个,也许是我多虑了说不定。只不过绯月殿下虽然在‘冰君’夺取王位的过程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可也不一定要用公主之位封赏啊。姑且不论‘冰君’知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我总觉得他封绯月殿下为公主其目的绝非封赏那么简单!”月道出心中的疑虑。
听了月的话,清沉默了。许久,“嗯,樱澈这人我们虽与他相交不深,但就我们对他的了解,你的顾虑倒也不可可能。而且,连你都能查探出那名护国公主的真实身份,樱澈若存心要查,想必要不了多久也会查出来的。看来,我们最好能在他查出真相之前带走皇姐,这样比较稳妥。”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清终于按他事先所设计的那般,说出他想听的话,月不禁偷偷露出胜利的笑容。
“好吧,我明白了,我会尽快了结这边的事。天晚了,你也快准备一下,水流王的宴会就要开始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