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场上突然被飞来的某物砸中地面，顿时尘土飞扬。
漫天黄沙迷了众人的眼，沙尘中隐隐有着一站一趴的两道黑影，
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开始猜测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黄沙散去，穿着红衣的少女脚踩在刀刃毫发无伤，而她前方不远处，白衣女子狼狈趴倒在地上。
如雪般洁白的衣裙早已被沾了黄沙，脸上也是一道道土痕，整洁的发髻早已散落，一束束垂在肩侧脸颊上。
人群响起阵阵喧哗。
煅神后期的栾平君输给了煅神初期的苏梵。
即便她将灵力封印了一些，但是她在灵力控制上应该远胜于刚刚踏入煅神的苏梵才是。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她输了。
白羽族没有血，所以无论伤的多重也不可能像人族那般吐血。
只不过，她的骨头已经痛得无力再动弹一下。
因为没有身体，他们的感官其实非常微弱，尤其是痛觉，除非是痛到极致他们才会有所感觉。
苏梵歪头看她，脚尖挑起刀刃，嗖的一下直冲了过去。
倒在地上的栾平君闪过一丝慌乱。
脸颊旁刀刃斜擦过，微凉的触感让她呼吸一窒。
只差那么一点，刀便会划破她漂亮的脸蛋，虽说是假的。
“你……你不想杀我？”
苏梵无语地一斜眼看她：“我们又没有深仇大恨，为何要杀你？”
栾平君慢慢低下头，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要是杀了我，就能向族人证明你的力量，更可以让殿下赐你爵位。”
果然是落后野蛮的原始部落。
即便穿的光鲜亮丽，不愁吃喝，骨子里还是掩不住野兽似的生活习惯。
“没兴趣，我强大与否和你们无关，再说我没想过做什么官。”
栾平君抬起脸震惊，“你说……怎么可能？你知道这是多大的尊荣？”
“那是你们，不是我，”苏梵斜眼吐槽。
人群发出震天般的喝彩声。
苏梵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喝彩中淡定自若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栾黎川偏头看向他，俊美面容含着一抹温柔，出声问道：“这次比赛你赢了，你可以提出一个奖励。”
栾黎川极为大方的表示，也没有要求，好像苏梵无论提出什么合理不合理的他统统会答应一般。
苏梵坐下后，低眉想了许久。
“什么奖励都行？”
栾黎川微笑点头，“都行。”
“那我要马上回楚家。”
栾黎川并不惊讶她要得奖励，缓声道：“这不算奖励，即便你不提出我也会让你回去，三日后我便送你回去如何？”
苏梵有些怀疑，“真的？”
“当真。”
“那行吧，我就当来这里旅游了，”苏梵小声咕噜一句。
栾黎川并没错过这句话，又问：“你还有其他想要的吗？”
其他啊……
她好像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
“不如就送我点衣服。”
栾星洲重重叹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不能要点好东西，什么破衣服满大街都是，拿来做奖励多浪费。”
“啊？那你说说你们还有什么好东西？”
栾星洲瞟了眼一脸温和的大哥，眯着眼笑得有些阴险，缓缓凑到苏梵耳侧。
“我大哥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才高八斗，至今未婚，不如要个妃位。”
“……”
“怎么样？我大哥这么好看，不吃亏。”
“滚。”
毫不客气地送他一字，栾星洲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两下，大义凛然地又说：“看不上大哥，我也行啊。”
真是好一副舍己为人的样子。
苏梵脸色极冷，眉眼都快要结冰一般，盯着他，唇角似动非动。
去你妈的。
什么破奖励，还没有衣服来得实在。
栾黎川默默地喝着酒，余光注视他俩，栾星洲歪着身体靠椅子扶手上，头斜着凑到她耳边，随后笑得东倒西歪。
少女则疑惑到无言以对再到冷若冰霜，最后看着他的目光活脱脱像是看精神病人一般。
本来寻常的一幕落进眼底却显得亲密了许多。
他握着杯子的手猛然一紧，缓缓垂下眼皮，酒面荡起波纹，一圈一圈撞在杯身。
栾平君再度入席，已经重新换了绿衣梳了发髻，不同之前的雪白。
她一语不发地坐回原位，苏梵也没理她，只不过是在她坐下时余光扫了她一眼。
收回心神，托着腮继续观看接下来的比试。
宴席结束已经是深夜，栾星洲主动提出送她回毡房，她也乐意。
这里道路七通八达，毡房也长得差不多，她还真找不准自己之前住的哪儿。
栾星洲一进她的毡房就不愿意走，非要和她聊几句。
最后还是栾黎川叫了人，他才念念不舍的挥手告别。
苏梵吹熄烛火，脱掉鞋子上床修炼。
和栾平君的比试中，她依旧没有感觉到内丹的存在。
不过她在神识空间中，确实感受到内丹进入她的身体，至于藏在那里，浑身漏风的骷髅架子里真的找不到。
所以她决定再去神识空间看一看。
她闭上眼，开始温和调动灵力，迅速运转。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隐感觉到有风流动的痕迹，耳边又出现了一些声音。
她缓缓睁开了眼。
蓦地一愣。
“小姑娘，今天雪大你可千万不要睡着了，快起来。”
苏梵环看四个白羽族，诧异极了！
他们不正是上次进入后遇见的那四人，最后还被火烧起来。
“你们……”
“看你穿得这么少，拿去，小心别冬眠了。”
正对面的白羽族将他的斗篷脱下来递给她，他的声音很沙沉，不太像年轻人的嗓音。
苏梵看了他一会儿，才拒绝道：“多谢，我不冷，我想问问这里是哪里？”
另一个白羽族抬起手指向一个方向，说：“这里是霍城，你看那边，那就是我们的城。”
苏梵扭头朝着左边看去，茫茫大雪中矗立着一座庞大的孤城，百尺城墙内一座座高房如耸云间。
整座城都被赋上一层洁白，魏然耸立在天地间，迎面便一股遮天蔽日般磅礴霸道气势。
而城上空无数道炊烟寥寥升起，又宛若一幅精美又充满生气的雪城画像。
与孤城相比，人如蝼蚁渺小不堪。
原来这就是当年的霍城啊。
白羽族真正的王城，一个建立在极北以北的庞大帝国。
称之为帝国毫不为过，眼前的这种雪中孤城已经完全呈现了千年前辉煌的白羽族一族。
可就是这样一座城，却在白羽王死后埋藏在冰雪之中，千年来，进入极北以北试图寻找千年霍城的人都无极而返。
如今看来真是令人叹息扼腕。
“小姑娘，你要进城看看吗？”
“王在城里藏了好多宝贝，你要去找找吗？”
“宝贝宝贝，好多宝贝，你和我们一起进去吧。”
苏梵身边响起不同的声音，她回过神，不知何时自己站在雪中，而他们围在自己身边，漆黑的眼窟窿直直盯着她。
森冷的白骨漆黑的眼神，处处透着一丝诡异。
苏梵谨慎地往后退去两步，“呃……不用了，我还要去其他地方。”
他们疑惑地问：“为什么不去？霍城好久没来客人了。”
“真可惜，王的宝贝只能一直留在城里。”
“小姑娘，既然不进城，那我们继续烤火啊。”
苏梵：“……”
特么是在演恐怖片吗？四个骷髅围成圈，阴森森的说着奇怪的话。
“咳，不用，谢谢你们，我还要赶路去其他地方。”
四骷髅蹲在火边，缓缓扭过头看她，指骨抬起朝她轻摇。
“好……你……慢……走……”
苏梵：“……”
草他妈的。
苏梵脸色铁青，拢紧衣服连忙转身朝着霍城反方向跑去。
风雪比之前更大了，冷风刺的她骨头已经僵硬了，她越是拢紧衣服越觉得寒冷，上下牙齿已经开始磕绊。
暴风雪过后，她忽然停了下来，睁大眼睛望着前方。
霍城再次出现。
比起刚才如遮云雾朦胧中的幻影相比，它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苏梵站在雪地里，望着霍城思考许久。
神识空间是想让她进城。
虽然她知道这都是假的，可无论是之前的四个白羽族还是这一地的雪，触感都那样的真实。
让她有种自己是不是又穿越的错觉。
不由她多想，暴风雪再一次刮了起来。
她抱紧身体半弯身体朝着霍城一步一步走去。
漆黑色似钢铁的大门出现在她眼前。
大门上符文像极了如今的阵诀，只是顺序混乱，好似乱涂乱画一般。
她伸手贴在大门上，除了冰冷刺骨的触感外，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从门中传来。
她浮现一抹震惊之色，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道：“竟然是法器，怎么可能，这么大的法器如何炼出？”
须知炼药的炉鼎也不过一手大，炼法器的炉鼎也就一人大，即便再大点也不可能大到能容纳一座城门啊。
漆黑城门突然传来落锁的声音，咯吱一声城门开出一掌宽的缝隙。
她贴着城门的手一顿，透过缝隙她望进城中，依旧是雪茫茫的街道，银白色的房屋，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甚至每间屋子里都是漆黑一片。
这是……一座空城。
她沉默半晌，用力推开城门，走进茫茫空城中。
苏梵连续敲了几个屋子都无人应答，最后她推开门。
“没有内丹却出现了霍城，难不成我的这具骷髅与白羽王有关？”
鉴于她自身的古怪，不得不让她这么浮想。
苏梵叹了口气，“要不要这么坑姐，上辈子我就是个孤儿，大不了就是和楚烟有关，怎么又和白羽王扯上关系了。”
她便气恼的抓着头发，便快步走进街道，顺着楼梯一路直上。
霍城中最高点，应该就是那座王殿。
说不定能在王殿里找到什么。
越往上，台阶变得陡峭狭窄，不过却遥遥无尽头。
今天进入神识空间的时间似乎过很久了，竟然还没有将她弹出去。
苏梵停了下来，仰头再看看似无边无尽的台阶，犹豫着是否还要继续上去。
“哒”
“哒”
“哒”
不知从那里滚来小球，一直滚到苏梵脚步，她低头看了下，弯腰捡起球。
“我的球。”
风雪中，稚嫩的女孩声音突兀地响起。
苏梵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却意外了一脸。
面前十多个台阶处站着一个白羽族小女孩，漆黑的眼骷髅从她的脸移到手里的那颗球。
又重复道：“我的球。”
苏梵连忙抬起手，“喏，还给你，在台阶上不能玩球，它会越滚越远。”
小女孩不知是害怕还是怎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挪动脚，走下台阶。
站在三个台阶前，抓着球紧紧抱在怀里。
“谢谢你帮我捡球。”
“不用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玩？”
苏梵试着和她交谈，既然神识空间安排她出现，自然带着某种目的。
“他们都不跟我玩。”
“为什么？”
“他们怕我。”
“为什么怕你？你经常欺负他们？”
她摇头，“我不会乱欺负人，不过确实是因为我力量很强，他们总害怕我会伤害他们。”
“那你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玩？”
她点点头，骷髅脸看不出表情，却能感觉到她沮丧地心情。
“那我陪你玩？”苏梵也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这么做，不过现下这座城里只有她一个。
小女孩似乎高兴了许多，“好，谢谢你。”
“嗯，你要是踢球还是怎么玩？”
“就玩拍球吧，看看谁拍得多。”
“好。”
小女孩站在台阶上拍着小球，嘴里清脆的数着数。
一直到天黑了，无人的孤城烛火照亮，小女孩才心满意足地抱着球，朝着她挥着手。
“我今天玩的很开心，不过我要回家了，谢谢你。”
要走了？苏梵郁闷，玩了这么久神识空间都没有把她踢出来，那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见着小女孩要走，苏梵连忙叫住她，“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女孩指着台阶尽头，“在那里。”
那里不是……
苏梵表情变得古怪：“你是王殿的人？”
“是啊。”
苏梵迟疑了一下，又问：“那你的名字是……”
“我吗？大家都叫我栾。”
这一刻，小女孩的声音仿佛从某个异空间传来，变得空洞。
她站在那里的身体也如同褪色的老照片，一点点昏暗模糊。
她叫栾……
只有一个栾字。
苏梵猛地想起什么来，朝她大喊：“只有一个栾字吗？”
神识空间即将把她踢出去时，小女孩隐约似乎是点了下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