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飘渺峰上的星光和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泄在每一片花瓣,叶子上,薄薄的雾笼罩着整个山林。随着“吱呀”一声,紫柒轻掩上门,准备去西侧偏殿找沐卿来为御尧运气疗伤,化解药力,顺便再询问些事儿。
哪知路过池塘时,见参天古树下立着一道熟悉的黑影,手上似乎使用着仙法,原该一堆散落的叶子此刻在半空中打旋。紫柒走近,取出夜明珠飘浮至树下,昏暗的地儿顿时亮堂起来。
”你一人在这儿做什么,黑漆漆的,莫不是同静心拌嘴了。“
沐卿大老远便瞧见了她,心想这孩子总算舍得出来了。他停下转动的手指,树叶随之纷纷洒落在地,叹道:”唉,我也算得上是位可怜人了,小心心将我赶出来,长琴也不搭理我,跑来木屋吧,结果你们二人浓情蜜意,打扰不得,非礼勿视啊。“
紫柒头顶一声焦雷,惊道:”叔父,你堂堂一介神祇,没皮没脸,竟学无耻小人偷看!“
”丫头!无礼!”沐卿正色斥道,可转眼,又软下语气,解释着:“我不过想着御尧需要运气疗伤,前后脚跟了你过来。不巧,正听见你没大没小,污蔑堂堂一介神祇的清、白、之、身。我看门虚掩着,便准备进去同你理论撒气呢!哪知你们就,就抱一起了,幸好,我没嚷嚷,一见形势不对,立马溜了,放心,也没见着什么。”
一席话听下来,紫柒脸涨得通红,眼珠子瞪得溜圆,心情随之跌宕起伏。张嘴半天方才憋出一句话,回道:“是我言语失了分寸,明日下厨向你赔罪,可好?”
沐卿一边暗喜自己教导出来的孩子品性极好,一边摆摆手,玩笑着:”不必了,你下厨一次还得拉着小心心,还不如将这占用的时间留给我,就当你孝心了。我同你说啊,你可……”
“我先回房了,你快去给御尧疗伤。他还等着呢!”紫柒怕他再有什么惊人之言,赶紧催促。等目送沐卿走远,方想起忘了询问之事,于是,扭头转向去了他的屋子。
“公,公主,你怎么来了?”静心正端坐着,一手拿琴谱,另只手指小心勾着琴弦,正投入时,见紫柒进来,吓得丢了书,赶紧起身。
“你一向不摆弄这些玩意儿,当初本该同玉织一块学,偏你打死也不愿意,只爱往那御膳宫钻,怎今日认真起来了?”紫柒说着,径直坐在了琴桌前,伸出手,十指在那琴弦上来回拨动,美妙的声音瞬间倾泻而出,,时而似一汪清泉潺潺流淌,时而又似林间鸟儿的呢喃,一折连着三叹。突然曲风一转,琴声变得铿锵刚毅起来,宛若浪花击石,江河入海,震动着听者的心弦。不知过了多久,琴声缓缓停止,随即传来了静心鼓掌惊叹之声。
“公主,许久未听,竟忘了你出神入化的琴艺了。”
紫柒收回双手,看了看地上,浅笑道:“这本琴谱不适合初学者,我明日去藏书阁中替你寻几本好的。”
“谢公主,那我陪你一块去。”静心高兴地打转,想着有朝一日,学成绝妙琴技,定能扬眉吐气,不再被某人嘲笑。
“你坐旁边来,我教你些简单的乐理。“紫柒考虑到二人疗伤需费些时辰,不如趁空调教她一下。
“不敢。小仙站着听就好。”静心整个人立得笔直,哪里胆子大到和公主同座,可她倒是忘了自己的能耐,连沐卿上神都敢纳为己有,何况区区这等小事。
“竟不曾见过像你这般学琴的,既下了决心,我倒乐见,更不必拘泥于小节。何况等你与沐卿行了嫁娶之礼,我还得唤……“
“公主,你又来!!!“不等说完,静心一箭步跨到她身边,乖乖落座,双手举起,摆着架势。
“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你学着我的手势来。“紫柒一边示范,一边轻声地解释着这些指法,不过,左手游吟、猱、绰、注、撞、进复……右手托、抹、挑、勾、剔、打、滚拂……
几番下来,静心头晕晕沉沉,脑袋里感觉像一团乱麻,不知了入耳几分,连几根手指也不听使唤起来。
紫柒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便停了下来,耐心讲道:“学琴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既讲求天赋,也得同你名字般,静心凝神,勤学苦练,方得此技。“
静心越听越沮丧,垂下头,委屈道:“公主,听起来,我怕是无望了。“
“何以见得?”
“我既无天赋,也一刻闲不得。这两种我都不占,我只爱吃。”
紫柒早已起身坐到了茶案前,抬头被她怪异的表情和话语逗笑,道:“你倒是看得明白。即如此,为何执意要做自己不擅长又不喜欢的事?“
“为了沐卿。”静心犹豫了片刻,深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公主不知,我只是位小小仙侍,可他,是受六界敬仰的上神,此等身份地位,悬殊之大,再论琴棋书画,学识才华,如何配得起呢?”
“他不会在意这些的。“
“可我·会。“
“静心,你我相处万年长,我知你是个豁达洒脱的女子,纠结别扭之事从未有过,你不该如此的。”
许是这般如好友的贴心谈话彻底打开了静心的愁绪,一时也忘了所谓的规距,闷着气走到茶桌旁的榻上,弯了腰,盘起腿,坐下,一把扯过紫柒的手臂,一头倒在了肩头。虽惊讶她的动作,紫柒也随了她,静静地听她喃喃倾诉:“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与沐卿有着天与地的差距。即便如此,我也一直告诉自己两情相悦,无须在意旁人的眼光。可是,公主,你知道吗?爱一人的感觉,会将他的一切放在心上,会患得患失,会爱屋及乌,会做很多不受控制的事,只为一人。流言蜚语,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不愿他被议论。”
“是非终日有,不听自然无。这些仙人活得太久,自然要寻些话题解闷。沐卿若晓得你为他苦恼,定会心疼的,他,很宠你。”
“公主~“静心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你放心,等御尧伤好了,我自会替你打算,不叫你委屈。至于,这琴,学不学由你的心意。想来,沐卿会更喜欢你做的饭菜。”
“公主!我挖心掏肺同你说体己话,你竟然还取笑我。”静心直起身子,双手叉腰,生气道:“那可别怪我了。“说完,摆出娴熟的架势,扑上去,便要挠痒。
紫柒哪里会想到她用起小时候招数,未及反应,就被紧紧抓住,一个劲闹腾,忍不住笑出了声。
”放肆,真是胆子大了。“
”那便容我放肆一回吧!“
……
”别闹了,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