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两一路说笑着回到了家里,燕藏锋将马匹栓好,添了草料之后回了他的屋子,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游记正准备品读,这时燕然在院子里喊了起来,让他换下身上的衣服,今天天气不差,抛小丫头准备浣洗衣物。燕藏锋无奈照做,其实身上这一身是昨天刚换上的,完全没有洗的必要。但他清楚小丫头的性子,每次自己出完任务回来,小丫头都要为他洗上一遍才肯罢休。也许只是想洗去那种存在于心理上的血腥罢了。
换过衣服拿给燕然之后燕藏锋坐在窗前捧着游记看的津津有味。要说这个世界与前世最大的不同就是这里有“神仙”。整个凉州大地虽然不曾有几个人睹过仙容,但大家都很确信。有关天却山的传说已经流传了数千年之久,对于玉清仙尊一剑断天险的事情,作为受害者的隋人却没有多大的怨恨,或者是不敢怨恨,更多的反而是向往和膜拜。这也是人性面对这种无上伟力基于恐惧和好奇所产生的正常想法。燕藏锋和大多数的凉州百姓一样,对于此类事情抱有极大的兴趣,可惜的是一直无缘接触。他曾今听闻师父骆青云说其早年间有幸见过一次“神仙斗法”。翻云覆雨晴空生电的仙家手段让其至今记忆犹新。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骆青云还慎重的叮嘱过燕藏锋,若有幸遇到,一定要有多远跑多远。
手中这个游记是燕藏锋在第四区的一间书铺中偶然遇到,翻看了几页,见其中所写故事颇为精彩有趣,且多有仙神鬼怪传说就买了下来。此刻一读起来竟陷入其中,等到回神发现已经午后。合上书本,燕藏锋起身出了院子,发现厨房正冒着阵阵香气,隐隐传来老张和燕然的笑语。看来父女两人已经在准备晚饭了。这样的生活让燕藏锋感觉无比温馨。相比前世那般为了生存的奔波,这个世界除了战争之外其它的方面都让他感到满意。
老张跟燕藏锋的关系一直有些奇特,关怀中却有透着淡淡的距离。随着燕藏锋年龄的增长,这种距离感越发明显。这其中有燕藏锋不曾开口喊他父亲的关系,也有老张自身的因素。燕藏锋在军中曾听到过一些私下里的传言,据说老张某次和旁人闲聊,言道燕藏锋可能是某个贵族家的后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走失的。老张这种猜测是源自于当日捡到燕藏锋时其身上的衣着以及他的相貌。衣服的料子老张看不懂,但那种细腻的质地和手感明显不是普通的衣料所能相比。在老张看来,那两件样式怪异的轻薄衣物比江南最好的绸缎都要好上许多。而且燕藏锋身上那种气质及英挺俊朗的面貌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养的出来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老张倒不是图着有朝一日燕藏锋认祖归宗他跟着飞黄腾达,他不羡慕别人的富贵。只是有些患得患失,想着这个捡来的孩子是不是某天就会被人寻来接了回去。于是在平日里的相处中总是有些拘谨和不安。闻知这些之后,燕藏锋哑然失笑,感慨这个外表粗犷的男人竟也有这般善感多愁的细腻。他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长相面貌自然是因为自己原本就不是这里的人,至于衣服,那也只是前世最普通的短裤短袖而已,只因社会生产技术的不同,自然远远超出这个世界的水平。而气质这个东西说实话燕藏锋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看出来过,前世的自己只是一个为生存挣扎的普通人,温饱尚且不易,又何来气质之说。反倒是这一世随着习武和杀人,身上渐渐多了几分刚毅和凌厉。
对于老张的这些想法燕藏锋也不会去尝试纠正,实在没那个必要,况且自己也实在扭转不了内心的记忆带来的那分别扭。于是两人就在这样奇特的关系中相处至今,不似父子,却有胜似父子。
“哥,出来吃饭了。”小丫头人还在厨房之中,声音就已经传了出来。
燕藏锋站在屋子门前看着系着围裙端着饭菜走出来的燕然,笑着戏弄到“你这丫头片子整日里大呼小叫的,哪有个女孩子的样子,这以后只定是加不出去了。”说完还假装叹了一口气。
“哼!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一辈子都陪在爹爹身边照顾他的,倒是你,这么大的年纪了,也不知道找个红娘说上一门亲事,早日给我娶个嫂嫂回来,还能帮忙洗衣服呢。隔壁的二狗子还比你小上一岁,人家孩子都能自己买包子了。”不想自己只是说了一句就招来这丫头片子犀利的反击。燕藏锋只能连连告饶,赶紧举了白旗投降认输。小丫头自然不会不依不饶,这是兄妹两平日里最基本的乐趣。
老张在一边看着兄妹两斗嘴,安静的不曾开口,只是脸上笑出了一朵花。
饭菜不算丰富,一盘热炒的土豆丝加上一盘凉拌的豆芽,主食是面条。这是两周百姓最常见的晚饭菜色。三人边吃边聊着一些家常。燕藏锋拿出了之前买来的玉镯,换来小丫头雀跃的欢呼,对于燕藏锋捏她脸蛋的恶行都未曾反抗。一顿饭就在这样欢乐的气氛中结束。看着燕然收拾碗盘,燕藏锋又想起了这丫头到来之前自己跟老张吃饭的情景,那时的两个男人每次吃饭都像是跟碗中的饭菜有着深仇大恨,只顾埋头苦吃,期间几乎不会有所交流。这个丫头的到来为两人的生活增添了很多乐趣。
晚饭过后燕藏锋钻进了厨房,将洗完碗的小丫头赶了出去,惹的小丫头在愤怒中透着不解。明天就是小丫头的生日,燕藏锋想尝试着做一个生日蛋糕出来,这个世界由于生产力的关系,物质相当匮乏,很多在前世非常普通的东西在这里都无法找到。前世的孤儿出身的燕藏锋是在政府的接济下完成的学业,所以在生活上一直都是独立自理,所以有着一手相当不错的厨艺。做蛋糕这种东西对他来说不算难事。蛋自然是有的,面粉也不缺,唯一缺的只有一个烤箱。好在这东西可以解决。几天前燕藏锋就在院子里用黄泥筑了一个土烤炉。一阵忙碌之后燕大厨终于和好了面团,将其放在灶台上发酵。这会好奇的燕然早已经跟在了他的后面问东问西,疑惑的眼神透着别样的可爱。只是燕藏锋故作神秘,对她的问题一概不理,惹得小丫头生着闷气的同时又愈发好奇。
趁着面团发酵的时间,燕藏锋在院子里生起了火,等到木材烧成火炭之后将其移到了“土烤箱”中,预热了约莫两刻左右,回厨房看了看面团已经发酵完成,找来一个很大的铜盘将面团做好造型盛着放进了烤箱,封好口后就转身回了屋子。小丫头看着燕藏锋神神秘秘的做派,尽管心中无限好奇,却没敢去动眼前这个奇怪的“土疙瘩”。她一直都非常懂事,看得出来虽然哥哥故意不告诉自己,但做的却非常认真。她当然不能去破坏哥哥的成果。
小丫头就这样守着这个土疙瘩看着,一会又跑进燕藏锋的房间瞧瞧动静。暗自揣摩哥哥怎么就不再理会院子里那个“土疙瘩”了。她可是瞧得清楚,哥哥将废了好多面粉和鸡蛋做成的面团放进了那个“土疙瘩”里边。瞧着小丫头跑进跑出的身影燕藏锋乐的哈哈大笑,又一次招来小丫头的许多白眼。一个时辰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燕藏锋这才出了屋子,带着小丫头打开了院子中的“土疙瘩”。随着“蛋糕”的出炉,那诱人的甜香惹得小丫头大呼小叫的直吞口水。就连老张都跑出了屋子查看这兄妹两个在搞什么名堂。到了这时燕藏锋自然不再隐瞒,将蛋糕的事情告诉了燕然,小丫头高兴的在燕藏锋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趁着动作的瞬间将小手伸向了燕大厨手中的蛋糕,但偷食的伎俩还是被可恶的燕大厨无情阻止。拍掉小丫头的手,燕藏锋端着蛋糕进了厨房,拿刀切下两块装在盘子里递给小丫头,让他给老张送去一份。这时小丫头才知道原来哥哥并非不给自己吃。高兴的好似一只欢唱的百灵鸟。蛋糕坯子原本就做的很大,而且这东西做出来就是给小丫头和老张吃的,今天吃和明天吃没有什么去别,燕藏锋自然不会让小丫头在一边馋着。
修好蛋糕坯子的造型,接下来就需要装饰,奶油这东西这里没有,燕藏锋只能尝试着自己来做。牛奶这东西镇北城中不缺,早上就已经拖了老张打了两斤回来,糖家里也有现成的,却是一种半透明的液体状,类似于蜂蜜。将两者调好比例混合起来搅拌均匀,燕藏锋尝了尝味道还算不差,这是小丫头早已经端着蛋糕站在了他的旁边边吃边看着,见到哥哥调出来的奇怪东西,又是一副可怜巴巴想吃的样子,燕藏锋看的有趣,拿起勺子将“糖奶”在她的蛋糕上抹了一些,小丫头尝了一口连呼好吃,吵着要给老张也抹上这个,燕藏锋无奈,只能拿来一个小碗又分了她一些。
调好糖和奶之后燕藏锋觉得粘稠度还不够,又拿来一些之前从土豆中洗出的水淀粉,放进尚有余温的锅中烧制成熟浓稠,再兑了进去,至此,山寨奶油完工。
兄妹两钻在厨房里一直闹到天色黑透才各自回了屋子睡觉,厨房的灶台上放着一个颜色有些奇怪的蛋糕,上面的一朵大红的花儿显得尤其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