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媛宁的一双眼睛耷拉着。
她眼皮向下垂着,嘴角深深地抿在一起。
苏媛宁未曾回答乔七,双手紧紧地攒在一起。
她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在高声呼唤,“事情不是她想做的。是她们逼我。是她们逼我……”
想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苏媛宁竟然猛地一下抬起头,盯着乔七的眼睛,沉声道,“是她们逼我……”
乔七眉角挑动,诧异地啊了一声,“什么?”
苏媛宁的意识一点点回到自己的脑海之中。
却见苏媛宁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乔七,我可以将你送进宫中。但是,你若是不肯答应我的条件,也我们也不用谈了。”
说着,苏媛宁别过身子,便往门边而去。
乔七立即站起身。
他嘶哑的声音在苏媛宁身后又响了起来。
那声音十分难听,似乎是一只被人敲响的破锣一般,“太子妃,我答应你。”
苏媛宁背对着乔七,许久之后,才转过身,对乔七露出一个笑容,“你回去等我的消息。只是,你若是想要进宫,这副行头总要变一变才可以。”
乔七淡淡地嗯了一声,“太子妃放心吧。我便是吃这一碗饭的,自然知道,应该如何打扮自己。”
说完,他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斗笠戴到头上,缓步走到苏媛宁对面,望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我等着太子妃的好消息。”
说完,却见乔七已经往外而去。
苏媛宁凝视着乔七离开的背影,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竟然像是被水洗过一般。
她楞在门边,一双手搭在门框上,心脏之处突然传来一阵一阵的绞痛。
苏媛宁躬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对屋外的沫沫高声道,“沫沫……”
这一夜,苏媛宁睡得并不安稳。
她噩梦连连。
虽然每一个梦境不尽相同,可是结果却都是出奇的一致。
到了梦的结尾,苏媛宁总能瞧见叶子灏握着苏鸳珍的双手,两人面对而立,似乎感应到自己的存在一般,他们都转过头,瞧着苏媛宁。
初时,两人的脸上尚且面无表情。
可是,他们的嘴角逐渐上扬,到最后,竟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苏媛宁惊呼着坐起身,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
她瞧了一眼屋外。
这天色才刚刚蒙蒙亮起来。
听到屋内的动静,沫沫也从屋外冲了进来。
“太子妃?”沫沫不解地瞧着卧榻直爽喘着粗气的苏媛宁,低声问道,“您没事吧?”
苏媛宁摆摆手,深吸一口气,“没事。几时几刻了?”
“才刚刚鸡鸣。”沫沫望着苏媛宁的双眼,低声道。
苏媛宁站起身,一身白色的亵衣果然已经全湿,此刻正贴在她的后背上。
“殿下回来了吗?”苏媛宁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两口,低声问道。
沫沫瞧着她后背那一大滩湿透的亵衣,心下一紧。
她忙摇摇头,“一夜未归。”
“一夜未归?”苏媛宁放下手中的茶杯。
她在京城的这些日子,自己独自一人守着这偌大的太子府,倒是也没有什么感触。
可如今,叶子灏就在京城之中,依旧是一夜未归。
如此行径,倒是让她梦中的场景又清晰了起来。
“给我更衣,我要进宫。”苏媛宁别过头,瞧了沫沫一眼。
“现在?”沫沫心下不解,诧异地往屋外瞧了一眼,“太子妃,这天色才刚刚亮。想来,宫中的娘娘们都还没有起来呢。”
“我要进宫。”苏媛宁却没有回答沫沫的话,只冷着双眼,沉声道。
沫沫心中一紧。
自从叶子灏进了京之后,太子妃的一举一动不就变的格外奇怪。
只是,她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丫鬟,这些事情,莫说是问,即便是提她也不敢轻易提起。
沫沫答应了两声,便急急地吩咐府中的小厮备好了车驾。
一大早,京城的大街都尚未完全苏醒。
除了那打更的老头,和刚刚起来洒扫之人之外,便是那推着一辆手推板车,四处替人倒夜香的丑陋男人。
此刻,这大街上突然出现了这样一顶装饰华丽的马车,所有人都侧目而视。
苏媛宁端坐在马车中央,思量着自己一会该如何同苏鸳珍答话。
既然要做,定然要让她相信自己的诚意才是。
马车不一会的功夫就到了宫门之外。
这宫门外此刻只有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等着上朝的朝臣们。
听到这边的动静,朝臣们皆是诧异地转过头,瞧着那马车。
苏媛宁吩咐驾车之人停下了车子,掀开帘子,往朝臣的方向打量了两眼,果真没有看到叶子灏。
这上朝之事,本就不是叶子灏应该为之。
自己果真是多想了。
想着,她吩咐小厮进宫,放下了马车帘子。
苏媛宁未曾注意到,她的车驾之后,立着一匹枣红色的高脚马。
马上还坐着那一夜未归的叶子灏。
叶子灏从未见过苏媛宁的车驾,此刻也只觉得奇怪,这一大早怎么就有人进了后宫。
苏媛宁的车驾一路往后宫而去。
待到到了后宫最后一道大门之后,这当差的禁卫军才拦下她的车驾。
苏媛宁只得徒步进了苏鸳珍的昭归宫。
此刻,宫中还是一片寂静。
深墙红瓦之中,只有些许三等的丫头端着夜壶,在宫墙之中匆匆忙忙地行进。
这些丫头见到苏媛宁皆立在一边,低头行礼,道了万福。
昭归宫也是一片寂静。
大门紧紧锁着,深红色的门体之上已经有些许拖了漆的痕迹。
沫沫见状,上前便要扣门。
“等着。”苏媛宁却拦住沫沫,沉声道。
闻言,沫沫不解地转过身,瞧着身后的苏媛宁,“太子妃,这时辰还早呢。咱们就站在这里等,也不知道要等上多久呢。”
不成想,苏媛宁却抿着双唇,依旧沉声道,“等着。”
无奈,沫沫只得收回手,站在苏媛宁身后,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苏媛宁立在门外,仰着头,盯着门上那才书写过的“昭归”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