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洺却是连看都不敢多看桑卓一眼。
他抿着嘴唇,低下头,深吸一口气,许久之后,才大着胆子抬起头:“桑卓,丞相送来的消息,欧阳哲亲自去审问杨懿川了。”
“只是……只是审问而已。”桑卓的两只手紧紧地攒在一起。
她手中的帕子几乎已经被汗水染成了黄色。
那帕子在桑卓手中几乎已经要被捏碎了一般:“五皇子总要看在父皇的面子上,是不是?如今,这懿川尚未定罪,他不会对懿川怎么样的是不是?”
桑卓虽然这样问着,可是心中却早已经没有了底气。
她知道,以欧阳哲的性格,别说是他会不计后果的对杨懿川下手,只怕是那些在杨懿川身上来回用一遍的刑罚,就足够要了杨懿川的性命。
到时候,欧阳哲只用说是手下的人失去了分寸便是。
如今,他可谓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子。
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对于皇上而言,不过自己疼爱的皇子杀了一个对自己不重要的江湖人士而已。
皇上又怎么会为了杨懿川问责欧阳哲呢?
虽然桑卓的心中想的十分清楚,可若是定然要她面对之时,她却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一阵冷汗顺着脊柱往外而来。
“桑卓。”欧阳洺凝视着桑卓的眼睛。
他对自己的这个妹妹也算是有所了解。
他知道,桑卓定然是已经什么都想清楚了。
“欧阳哲已经着手开始审问杨懿川了,这之后懿川会遇到什么事情,我们谁也不清楚。”欧阳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一步,轻轻拍了拍桑卓的肩膀,“桑卓,你先离开吧。我答应过杨懿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要保全你和孩子。”
桑卓整个人几乎已经瘫软。
她两只手被欧阳洺握着,身子往欧阳洺的怀中倾斜了几分。
这桑卓抬起头,望着欧阳洺的眼睛:“兄长,我不走。”
“桑卓。”欧阳洺的语气沉了下来,“你就算是不为了自己考虑,总要为了孩子考虑吧?”
“兄长。”桑卓将自己的衣角扯动了两下,直起身子。
她擦了擦自己脸颊上的泪水,盯着欧阳洺的眼睛:“我答应过懿川,我要在京城之中等他五日。今日,才是第一日。”
“五日?”欧阳洺闻言,语气加重了几分。
他绕到桑卓的正面,盯着桑卓的眼睛:“桑卓,你可知道,五日会遇到多少变故吗?”
“我知道。”桑卓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我在邻国和亲的这些年,这样的事情已经见过不少了。可是,我已经答应懿川了,我会等他五日。这五日,不管发生什么变故,我都会留在京城之中。”
“桑卓……”欧阳洺还要说话,可瞧着桑卓那副坚定的眼睛,他却再也劝慰不出什么了。
桑卓拉动了两下自己的衣角,她望着欧阳洺的眼睛:“兄长,我留在京城之中,这玄机阁中人也算是有一个主心骨。我若是真的离开京城,还不知玄机阁的人会闹出什么呢。五日,我只在京城之中等五日。您放心,这五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护住自己和孩子的。”
欧阳洺无奈之下,只得深吸一口气。
他点点头:“桑卓,只有五日。”
“好。”
桑卓不再回答欧阳洺,只站在门口,望着院外的方向。
刑部。
黝黑的监牢之中多出了一丝血腥味。
那血腥味从长廊的尽头一路弥漫而来。
长廊尽头的审讯室之中,杨懿川全身是血地趴在地上。
他的双腿抽搐,身上的白色袍子,早已经被染成了鲜红之色。
狱卒站在旁边,手中还拿着一根红色的烙铁。
可看着趴在地上的杨懿川,这狱卒却也无法下手。
“殿下?”那狱卒转过头,瞧着欧阳哲,低声问道,“这人再这样打下去,只怕是就要丢了这条性命了。”
另外一个狱卒听到这狱卒的话,也向前一步。
他双手抱拳,对欧阳哲行了礼,沉声道:“殿下,这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时间而已。这人已经将咱们监狱之中能够用到的刑罚都已经用了一遍了。若是再打下去,这人只怕是就要扛不住了。”
欧阳哲别过头,眉眼挑动了两下,盯着那狱卒:“我说的话你们都听不懂吗?他说出我想要的答案了吗?”
那狱卒闻言,无奈之下,只得别过头,凝视着趴在地上的杨懿川。
那狱卒缓步走上前,将手中烧得通红的烙铁,径直便往杨懿川的身上而去。
红色的烙铁才刚刚碰到杨懿川的身躯之时,却见他抽搐了两下,嘴角动了动。
许是那疼痛感已经超过了他能够忍受的范围,也或许是杨懿川早已经失去了感受疼痛的能力。
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前缩动了两下。
红色的烙铁和杨懿川的身体粘粘在一起。
那肉体发出的刺啦刺啦的声音,便是让狱卒也几乎已经听不下去了。
“殿下?”见状,狱卒抬起头,望着欧阳哲。
“继续。”欧阳哲冷着声音,沉声道。
狱卒深吸一口气,从一边端过一盆水,几乎是想也不想,便往杨懿川的身上倒去。
那水还发着热气,倒在杨懿川身上的时候,却见他的身上也像是那热水一般,发出了一阵热气。
实在是太痛了。
杨懿川有几分坚持不下去。
他微微睁开眼睛,抬起头,嘴角抽搐着,望着欧阳哲和那几个衙役。
欧阳哲蹲下身子。
他从怀中拿出一只白色的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
欧阳哲捏住杨懿川的下巴,沉声道:“杨懿川,你嘴还挺硬。我再告诉你一遍,只要你告诉我,江猛在哪里,我就放了你。”
“我已经说过了。”杨懿川说话之时有气无力,可是丝毫阻拦不了他眼中的气势,“我不知道江猛在哪里。”
“还嘴硬。”欧阳哲一把松开杨懿川。
他站起身,转过身,背对着杨懿川,沉声道:“继续。他什么时候招供,什么时候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