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
杨懿川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
这天气尚未完全冷下来,可杨懿川贴身却已经穿上了白色的袄子。
他那袄子露在外面的领子部分之上是带着几分灰白色的粘毛。
杨懿川随着王公公穿过宫门,一步一步往正厅而来。
天色的灰色白色在他的衬托之下竟然似乎也明亮了几分。
“陛下,杨先生带到了。”王公公立在宫室门口,瞧了杨懿川一眼,这才对着宫室内的皇上高声道。
皇上的面色微沉,瞧了一眼立在正厅之下的秦丞相,对屋外高声道:“请他进来。”
闻言,王公公侧过身子,嘟囔着嘴,对杨懿川轻声道:“杨先生,您请吧。”
这老话曾经说过,温润如玉的公子便是立在何处都是那独树一帜的风景。
果然,这杨懿川才刚刚走进正厅之中之时,厅中的一切东西都已经黯然失色。
“陛下。”杨懿川撩开自己的长袍,跪在正厅之中。
他未曾行礼,只是跪直了身子,凝视着皇上的双眼。
皇上被杨懿川这样的目光盯得心中发慌,忍不住缓缓站起身。
似乎这样,才能给他一点力量一般。
“杨先生。”皇上的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双眼睛警惕地凝视着杨懿川,“桑卓近日可好?”
杨懿川望着皇上的眼睛,半分也没有躲开的意思。
只见他冷哼一声,唇角勾动,眼角耷拉着,沉声道:“陛下,桑卓一切都好。”
“杨先生,当初为了满足桑卓和你的婚事,朕可是忍痛将她除了皇室之名。”皇上盯着杨懿川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说到底,朕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还请杨先生好生照顾她才是。”
杨懿川的目光在皇上身上上下扫视了一番,微微笑了笑:“陛下今日唤我前来便是为了说此事吗?那您可以放心,我定然会好生对待桑卓的。”
“那便好。”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嗯了一声,“今日唤你前来另有它事。”
皇上一边说着,一边瞧了一眼秦丞相,对秦丞相扬动了两下下巴。
秦丞相见状,点点头。
他抿着双唇,一双手搭在一起,缓步走上前,双目死死地盯着杨懿川。
却见这杨懿川竟然是一脸的无谓,依旧立在原地,也不回头,只那样望着皇上。
“杨先生。”这些年,秦丞相算得上是经历过风雨之人。可是,只要想到接下来杨懿川可能会遭受的事情,他却依旧是舍不得开口。
杨懿川倒是一脸无所谓。
他转过头,瞧了一眼秦丞相,不留意地笑了笑,双手抱拳,对秦丞相道:“丞相大人。”
“杨先生,”秦丞相深吸一口气,“是老臣请陛下唤您前来的。”
“哦?”杨懿川的眉角挑动了两下,别过头,瞧了皇上一眼,重新看着秦丞相,“杨某素来与丞相府之中没有什么来往,不知丞相大人今日唤陛下前来所为何事呢?”
秦丞相深吸一口气,上下起伏的胸口表露出他心中的紧张:“今日城外的事情杨先生可知道?”
杨懿川的唇角带着一抹笑容。
也不知为何,秦丞相虽然和杨懿川算不上相交甚深。
可是,看到杨懿川这样的笑容,他的心中却也是一阵安稳。
“若是大人和殿下唤我前来只是为了这事,”杨懿川一边说着,一边望向皇上,“回禀陛下,城外的那群牛的确是玄机阁的。”
“哦?”皇上的眉角挑动,凝视着杨懿川,“杨先生为何要将这么多牛养在京城之外呢?”
“便是为了制造今日的混乱。”
杨懿川此话一出,莫说是皇上,便是那早已经知道结果的秦丞相都是心中一沉。
秦丞相的双手攒在一起,他的目光在杨懿川和皇上之前来回扫视了一番。
过了好一会,秦丞相才转过身,双手搭在一起,对皇上行了礼,沉声道:“陛下,既然杨先生供认不讳。老臣认为,此事玄机阁应当全权负责。另外,杨先生作为玄机阁的负责人也要给京城的百姓一个说法才是。”
然而,皇上却对秦丞相摆摆手,沉声道:“等等。”
他从正座之上走了下来,缓步走到杨懿川身边,凝视杨懿川的双眼,沉声问道:“杨先生,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回禀陛下。”杨懿川虽然跪在地上,可气势上却是半分也不输给皇上,“杨某人只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
“好。”皇上闻言,猛然转过身,一只手伸了出来,沉声道,“那还请杨先生给朕一个说法。为何要制造京城的混乱?”
“陛下。”杨懿川双手搭在额头之前,对皇上行了礼。
这是杨懿川从进宫以来第一次对皇上叩首。
“杨某人在京城这么多年,眼见这京城的皇子们为了争权夺利,不惜以京城的老百姓,甚至是全天下的老百姓为代价。且说我玄机阁虽然是江湖帮派,却也不齿朝堂之上的各位皇子这种做法。”杨懿川一边说着,一边直起身子。
他盯着皇上的眼睛,深吸了两口气,将所有的气韵全部放在自己的丹田之中,沉声道:“可是您呢?您放纵各位皇子不管不顾,任由争权之事层出不穷。陛下,您以为,我玄机阁作为江湖第一大门派,应该做些什么呢?”
“放肆。”皇上闻言,心中恼怒,转过身,盯着杨懿川的双眼,“朕是真龙天子。这天下便是朕的。即便是朕的儿子们做错了什么,也由不得你们一个江湖门派插嘴。”
杨懿川却冷哼一声。
他迈开一条腿,缓步站起身,凝视着皇上的眼睛:“陛下,我玄机阁不过是一个寻常的江湖门派,可就算是这样,也绝对不许皇族就这样祸害整个江山。”
“你……”
“陛下。”秦丞相见皇上动了怒气,立即跪在地上,高声道,“请陛下将杨懿川交给老臣,由老臣审问之后,一定会给陛下一个完美的答复。”
皇上倒吸了一口凉气,沉声道:“给我好好地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