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二人面对面,一言不发。
那桌上方才还冒着热气的茶叶已经一点点凉了下来。
许久之后,罗伊皓才别过身子,瞧了一眼屋中的布置,对苏映锦轻声道:“五皇侧妃,其实正妃娘娘将你留在这里,不是为了跟你作对,恰恰相反,是在保全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便是这样,难道你都看不出来吗?”
“保全我们?”苏映锦偏着头,不解地望着罗伊皓。
“如今,五皇子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想必你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罗伊皓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双眼直视着苏映锦,“若是你和孩子继续留在京城之中,无论五皇子成功与否,你与孩子都将受到牵连。与其那样,你倒不如在这青城之中。若是五皇子败了,你至少也有一个缓冲的余地。若是五皇子胜了,这天下定然有不满之士会用你和孩子的性命来要挟五皇子。到时候,你留在青城之中,至少能保你和孩子一世的平安,有什么不好呢?”
苏映锦闻言,先是坐在椅子上,一双手搭在桌上。
她的手指葱白,轻轻扣了扣桌面,深吸一口气,双眼凝视着桌上的茶杯。
过了好一会,她露出一个冷笑,转过头,盯着罗伊皓:“你话说得好听。可是,这苏鸳珍与我多年相争,又怎么会那么好心好意,就这样保护我和我的孩子?只怕是她想要将我和孩子留在手中做人质才是吧?”
罗伊皓闻言,露出一个不屑一顾的笑容。
他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搭在自己身后,长叹一口气,微微摇摇头:“五皇侧妃,您为何就是执迷不悟呢?若是正妃娘娘将您和孩子留下来做人质,对她有什么好处呢?就像你说的,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也是皇室血脉。绑架皇室血脉,这是多大的罪名,你以为,侧妃娘娘会为了你扛上这个罪名吗?”
闻言,苏映锦的瞳孔一点点缩小,那光圈从最初的两圈,变成了一圈,最后逐渐消失。
她长叹一口气,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到底谁是谁非,其实侧妃娘娘心中同明镜一样。您与正妃娘娘这些年的事情,我这个做臣下的也有所耳闻。可是,正妃娘娘的性子半分也不比我们这些行伍之人差,那些后府之中的阴谋诡计,她只要不愿意做,就一定不会做。若是有一天,她做了,也定然是你们逼得太紧。”
罗伊皓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转身就往外而去。
瞧着罗伊皓离开的背影,苏映锦的心一路往下而去。
待到罗伊皓眼看着就要离开的时候,苏映锦突然站起身,高声唤道:“站住。”
闻言,罗伊皓停下脚步,转过头,瞧着苏映锦。
“我要见苏鸳珍。”她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外一只手垂在腿边,盯着罗伊皓的眼睛,沉声道。
“好。”罗伊皓沉思良久,才点点头,“我会转达给正妃娘娘,但是她愿不愿意见你,就是她的事情了。”
说完,罗伊皓也不再理会苏映锦,转身往外而去。
“见我?”苏鸳珍听完罗伊皓的回话,抿着双唇,低着头,心中也是一沉。
“若是你不想见她,我去回了她便是。”欧阳洺立在苏鸳珍身后,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轻声道。
苏鸳珍别过头,凝视着欧阳洺的侧脸,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说到底,她也算是尚书府的一个小姐。名义上,总是我的半个姐姐,我去见见她,也在情理之中。”
说完,苏鸳珍便对罗伊皓扬动了两下下巴:“走吧。”
二人才要往外而去,却见这屋外冲进一个小厮。
那小厮慌慌张张,才冲进屋内,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两只手搭在身前,挪动膝盖,往屋中移动了两步,凝视着罗伊皓的眼睛,沉声道:“将……将军,京城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苏鸳珍闻言,立即低下头,盯着那小厮。
小厮瞧了苏鸳珍一眼,喉咙上下滑动:“回禀正妃娘娘,京城之中飞鸽传书,皇后娘娘昨夜离世了。”
苏鸳珍转过头,凝视着欧阳洺。
他闻言之时,两只手紧紧地攒在一起,一双眼睛中逐渐丧失了光芒。
“殿下。”苏鸳珍见状,一步上前,伸出手,握住欧阳洺的胳膊。
欧阳洺低下头,微微晃了晃头,喉咙上下滑动,抿着双唇,抬起一只手,对苏鸳珍摆摆手,沉声道:“没事。”
说完,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小厮:“皇后娘娘如何离世的?”
“昨夜皇后娘娘突发心疾。”小厮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睨了睨欧阳洺。
“皇后娘娘身边一直有专门的大夫伺候,即便是发了心疾,也绝不至于丧命。”苏鸳珍闻言,转过头,盯着小厮。
“昨夜巧嫔产子,这太医们都伺候在侧,因而才没有顾得上皇后娘娘。”小厮说着,抬起头,瞧着罗伊皓,轻声道,“将军,飞鸽传书中还说,请殿下火速回京奔丧。”
罗伊皓回过头,望着欧阳洺和苏鸳珍,好一会之后,他才摆摆手,对小厮道:“你先下去吧。”
说完,他走到苏鸳珍和欧阳洺身边,轻声道:“殿下,娘娘?”
“殿下。”苏鸳珍蹲下身子,一只手搭在欧阳洺的膝盖之上,抬起头,望着欧阳洺的侧脸,轻声道,“皇后娘娘当年虽然行事多有偏差,可这些年她对你一直疼爱有佳……”
“不。”欧阳洺不等苏鸳珍说完,就别过头,盯着她的眼睛,“我不回去。”
“殿下……”罗伊皓闻言,瞧了欧阳洺一眼,“可这是圣旨。”
“那又如何?”欧阳洺看也不看罗伊皓,“我不去。”
闻言,罗伊皓只得瞧了苏鸳珍一眼,向后退了两步。
“罗将军,你先出去,在外面等着。”苏鸳珍转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睨了睨罗伊皓,沉声说道。
罗伊皓闻言,只得点点头,转身往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