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洺的大军才到京城之外,他便吩咐大军原地休整。
“殿下,我们已经到城门口了,为何不尽快进京?这更深露重,京城的晚上又要凉些,我们何故定要在城门口休整一夜呢?”初明一不理解欧阳洺的做法,他站在欧阳洺身后,低声问道。
欧阳洺沉着目光,盯着城楼的方向:“现在已经是深夜,若是今日进京,父皇定然要夜色相迎,传出去还让旁人以为是我自恃军功,对父皇不敬。”
初明一依旧不解,可也不便多问。
欧阳洺转过头,冲着初明一笑了笑:“此事我自有定夺,你不用再多问了。人都看管好了吗?”
初明一嗯了一声:“魏明一直都和他在一起。可是看样子,他还是不准备作证。”
“不要紧。”欧阳洺摇摇头,“如今苏鸳珍远在燕国,此时让他作证,不过是为了还她一个清白而已。若是他不肯,我自有办法让父皇重新调查当日欧阳毅的事情。”
初明一的嘴角抖动了两下,前两日他收到一封来自燕国的信,是苏鸳珍写给自己的。
苏鸳珍在信中提到她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可却叮嘱初明一定然不要让欧阳洺知道此事。
因而,时至今日,欧阳洺依旧不知道苏鸳珍已经回京的消息。
欧阳洺见初明一面色有异,蹙了蹙眉头,低声问道:“怎么了?”
初明一摆摆手:“没……没事。殿下,外面冷,您回帐中歇息吧。”
欧阳洺又看了城楼两眼,心中一阵说不上的情愫涌上心头。
离开这里的时候,他抱定了要将沛国人干出边境,随后回京迎娶苏鸳珍的心。
可今非昔比,物是人非。
如今,苏鸳珍已经被自己亲手送去了燕国,说不定这次回京,自己便要为叶子灏和苏鸳珍备上一份新婚之礼。
而欧阳毅将性命丢在了战场之上。这京城之中,再也没有丰神俊朗的他了。
反观城内的欧阳哲,坐收渔翁之利,如今成了父皇身边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看来,自己此次回京,情况只会比离京之前更加凶险,不会有半分缓和。
“殿下。”欧阳洺正想着,却听身后传来了杨懿川的声音。
当日,叶子灏与杨懿川离开京城,一个直奔宁川,一个便留在了韩城处理玄机阁的一干事宜。
大军路过韩城之时,杨懿川也随军前行,跟着欧阳洺到了京城。
“杨先生。”欧阳洺别过身子,看着立在黑暗中的杨懿川。
杨懿川将身上的披风向上扯动了两下,缓步走到欧阳洺身边。
初明一立在一旁,欠着身子,双手合十,躬身作揖:“杨先生。”
“太子殿下,可是在担心这次回京会有什么变故吗?”杨懿川先是冲着初明一微微笑了笑,随即便别过头,看着欧阳洺低声问道。
欧阳洺的眉角挑动了两下,心中一颤,这杨懿川果然不是凡人,对自己的心思了解的竟然是如此透彻。
他点点头,指了指城楼的方向:“杨先生真是慧眼如炬。如今京城的这趟浑水还不知是什么样子,也不知此番回京究竟是福还是祸。”
杨懿川顺着欧阳洺所指的方向看了看,轻轻点点头:“殿下,我只提醒您一件事情,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将当日我们对欧阳哲所做出的任何推断告诉陛下。”
欧阳洺略带诧异地看想杨懿川:“杨先生,此话何意?”
杨懿川撇了眼一边的初明一,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欧阳洺十分信任初明一,可此话着实不适合当着初明一的面说。
初明一倒是机灵的很,一见到杨懿川看向自己,便立即对欧阳洺行礼道:“殿下,我去看看他们有没有将东西打点好,就不耽误您和杨先生叙话了。”
见欧阳洺点头,初明一便往外而去。
杨懿川见初明一走远,才凑到欧阳洺的身边,低声对欧阳洺道:“殿下,如今还不是时候对五皇子下手。宫中的巧贵人正得盛宠,她虽然与苏映锦不对付,但是到底也是五皇子府选上去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了这个道理,她也不会放任五皇子不管的。”
“难道就让欧阳哲做下的事情都这么过去吗?”欧阳洺心中不忿,两只手紧紧地攒成拳,握着衣角。
“殿下,如今我们已经找到了回青,对欧阳哲多多少少也是敲山震虎。以我看,殿下不如缓缓图之。”杨懿川从衣袖之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欧阳洺,“殿下若是到了危机之时,可以按照纸条中的地址,去寻玄机阁在京城之中的管事。他自然会告诉殿下怎么做。”
欧阳洺接过那张纸条,打开一看,双眉便紧紧地蹙在一起。
他诧异地看着纸条上的内容。
皇上一直派人在寻找京城之中玄机阁的位置,可欧阳洺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这里。
正所谓灯下黑,这玄机阁在京城之中的位置竟然就在宫城边上。
“杨先生,听您这意思,难道您不准备跟我一起回京吗?”欧阳洺将纸条放进自己贴身的荷包之中,看向杨懿川问道。
杨懿川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杨某人行走江湖多年,凭借的便是对玄机阁的忠心。如今,我与殿下您交往匪浅,玄机阁众人皆知。若是我再随着殿下回京,那便是坐实了我想要入仕为官的名声。玄机阁历经多年,总不能毁在我的手中。”
欧阳洺知道杨懿川所言非虚,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留杨先生。不知杨先生准备何时启程?”
“明日殿下回京之后,杨某人便会离开。未来山高水长,我们江湖再见。”杨懿川一边说着,一边对欧阳洺欠身行礼。
欧阳洺心中一阵暖意涌动而过。
从前的他,说什么也想不到,有一日自己竟然会和玄机阁的阁主结下如此渊源:“杨先生,我向你保证,只要我还在太子之位一天,玄机阁便可以高枕无忧。”
杨懿川倒是淡然,只微微一笑,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