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山背阴方向的密林中,有一处破败不堪的小木屋,那木屋摇摇欲坠,房顶的稻草有小半都要掉不掉的垂在房顶四周。
房子的墙壁也是四处漏风,蜘蛛网随处可见,还有虫蚁四处乱爬,甚至偶尔能看见一两只老鼠飞快的窜过去。
就是这样破败不堪的房子,任凭谁来看了,也不会认为里面能够住人,可苏鸳珍却知道,并非如此。
她轻身上前,轻轻的敲了敲摇摇欲坠的木门。
半晌,没有任何回应。
苏鸳珍也不着急,只是每隔一会儿,就不紧不慢的敲几下。
叩叩叩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不容忽视,却又并不突兀。仿佛只要没有人回应,就会一直敲下去似的。
许久之后,才有喑哑难听的声音低声道,“来者何人?”
“秦鸳。”
房子里的人似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隔了许久,才传来木器移动的轻微摩擦声。
房门打开,一个穿着满是补丁的短打衣衫的老人,年纪颇大。
那老者面上皱纹密布,驼背弯腰,手上拿着的木栓也有些发抖,警惕的看着她,疑惑道:
“这位秦小姐,小人并不认识小姐,不知道小姐所来为何?”
苏鸳珍笑笑,这老者倒是警惕,这可怜的老人形象倒是装的炉火纯青。
谁又能想到……
“我是来见一见杨懿川的。”
那老者面露茫然之色,小心翼翼道:“小姐是不是记错了?这里荒凉破败,只有我这可怜的老头子。小姐还是离去吧,老头子要休息了。”
说着,那老者就直接关门,苏鸳珍运力于手上,重重的将门推开。
那老者大惊失色:“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我说了,我来见杨懿川。”
“这里没有杨什么的,小姐你别无理取闹……”
时间紧迫,苏鸳珍也懒得和他多说,只朝着房子里扬声道:
“杨懿川杨公子,你天纵之资,智计百出,有运筹帷幄,决战千里之外的计谋,退可守国门,入可平社稷,若是就此殒命,怕是人间憾事。”
那老者脸色大变,面上的神色也变得阴鸷起来,佝偻的背脊瞬间挺直,单手成抓,就向苏鸳珍的喉间袭来。
破空声响起,可见来人出手毫不留情。
苏鸳珍却是不急,只运气于颈部以作防御,面色淡然的看着老者。
老者神色狠厉:“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有什么阴谋?”
“老人家,你莫不是年纪大了,耳聋或是健忘?我说了,我是来见杨懿川的。”
那老者眼神暗沉,手指闪过几道寒光,就要用力,扭断这来历不明的女子纤细的脖颈。
只是,那房子里传出的破碎轻咳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咳咳……钱叔,让这位小姐进来吧。”
老者气势不减,警惕道:“可是,少爷,这女子来历不明,说不定就是那些人雇来的杀手。”
房子里那人却是条理清晰,轻声道:“咳咳……钱叔不必担心,那些人可不是单打独斗的英雄……咳咳……若真是他们找过来了,必是会倾巢出动,将我们团团围住,无法逃出生天的……咳咳……咳……况且,我能感觉到,这位小姐并无恶意。”
那老者闻言,手上微微用力,最后才不甘的松了手。
这会儿,老者身姿挺拔,不再是垂垂老矣的样子,警告道:“少爷让你进去。你别想耍花样!”
苏鸳珍挑挑眉,毫不客气的道:“你家少爷倒是比你聪明许多。”
“你……”老者大怒。
“钱叔。”房子里的人无奈道。
老者这才退到暗处,默默警惕着。
苏鸳珍进入木屋中,木屋里比她在外面看到的还要糟糕,阴暗潮湿,木头都有些腐朽了。
房子里连张床都没有,只有地上铺着稻草,一个身材颀长却瘦弱的年轻人侧躺着,时不时的捂着唇轻咳,面色有些青白。
房间里也不点灯,只有屋顶漏下的几缕月光照明。
苏鸳珍皱了皱眉头,这人就是前世那个靠着一己之力,以少胜多,扭转战局,帮着一个小小的边塞小国避免被侵吞,反而还发展成了边塞之地最有势力的国家,让周围的小国纷纷投降的那个赛诸葛?
那病弱公子缓缓起身,更看出他身体枯瘦,弱不胜衣,可那通身的风华气度却是做不得假。
被那双清冷的眸子看着,苏鸳珍觉得自己似是被看透了所有伪装,直达灵魂。
苏鸳珍定了定神,淡淡的道:“见过杨公子。”
“秦小姐实力不凡啊。”
杨懿川笑容清浅:“在下一路逃亡,小心谨慎,又自恃懂些周易之术,虽然艰难,但是那么多人倾国之力都寻不到在下的踪影,在下倒是很感兴趣:秦小姐不过一弱女子,是怎么找到在下的?”
这话说的倒是毫不谦虚,苏鸳珍却是知道,这人并未夸口。
前世,杨懿川这个名字,她还是听那人感慨才知道的,那人一直遗憾,这样一个有着通天之才的人,若是能收到自己囊中,还怕这天下不在自己手中吗?
彼时,苏鸳珍已经辅佐那人登上九五之尊,却是内忧外患,困难重重,得知杨懿川的事迹,自然是心向往之。
也因此,那人曾经详细调查过杨懿川,知道他的所有事迹,比如曾经他狼狈逃亡,几次险死还生。而最危险的一次,便是在木屋这次,几乎送了命。即便最后顺利脱困,却也付出了代价。
前世,她记得初初执掌凤印的时候,似乎听那人提起过,一代奇才杨懿川英年早逝,据说是因为身有沉阖,油尽灯枯而逝的。
那时,苏鸳珍还扼腕,再没有机会帮着那人将这样的人才挖过来了,现在想来,只觉得讽刺,那个时候,她马上就要被施酷刑,打入人间烈狱了,居然还满心满眼的为那人想着招揽人才,真真好笑。
回忆往事,苏鸳珍笑容嘲讽,让杨懿川心下更加疑惑。
苏鸳珍也不管地上的赃物,直接席地而坐,慢悠悠的道:“杨公子精通周易之术,不若掐指一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