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僵持之中,坤身从下伏刺而来,直抵自己的腰胯,小公子大惊,猛然使尽浑身气力身躯向后翻跃而起,坤身扑了空,乾身又转而向上刺去,小公子几个空中翻跃,将剑拦下,几个回合下来,背上已出了一层薄汗,脸上也被那剑刃划破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小公子叫道,“比武而已啊!要不要这么狠!我方才击你二人那一掌要是用毒,还能轮得到你们打我?!”
那二人与小公子缠斗,已耗尽了大半气力,此时便是合力也难破结界,看那少年已筋疲力竭,何况对方人多势众,此事又难以澄清……那二人互相望了一眼,俱都心领神会,沿城门一侧朝城内飞去。
小公子不料此二人竟溜之大吉,一手指着他二人逃跑的方向,一手插着腰,费力叫道,“追——给我追呀!”
那群银甲兵一挺身俱都追了上去。
“想不到你看起来单薄,耍起功夫来挺厉害的嘛!”兮儿此时才从旁走来。
“莫要取笑我啦!”他支着腰,看向走来的兮儿,略露惊讶道,“你速度挺快啊……”
兮儿指了指一旁的骏马,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白手帕递给他,后者了然一笑,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洁白的手帕上几点鲜红的血渍。
“给你弄脏了。”
“没关系,送你了!刚才那两人是谁?”
“应该是夕静兔人。”
“穿着倒像是咱们这的人。”
“只有夕静兔人才能使得御剑术。”
兮儿拒绝了小公子的跟随请求,打发他回去养伤,兀自带我重回了福醉楼。
“那个小公子是什么人?小小年纪怎么能调动一群兵?”我问。
“他啊!叫擎月,是八部大人上坤的独子,一出生就受到众星拱月般的待遇,天赋冥力,七岁即能掌管百毒之花的生长,万花凋零只在他盈盈一握之间,人称毒公子。”
“听起来很厉害,不也是打不过那两个什么兔人。”
“他没用毒,单论招式也没落下风啊!”
我咂摸着,奇怪道:“你们这些妖,怎么打架竟用我们人的招数呢?”
兮儿呵呵一笑:“你们人的招数我们才不稀罕用,你们啊!净用阴招,单论招式不一定打得过我们妖。”
“哎?怎么这么说呢?”
“就说你吧!你是一个斩妖人,没有斩妖法器,你打得过我吗?”
“我……我不用法器,妖用妖术啊!对我公平吗?”差点被你绕进去。
“妖术?就说花花窝吧!他们的妖术就是制造幻境,但如果人心清正,它们根本没办法,本质上来说是妄想害人入了幻境,你怎么能全怪到妖身上?妖也要吃饭的啊!”
“你……你善于诡辩,我不跟你理论,总之妖害人的事并不鲜见!”
“幼稚!”
“无知!”
暗夜沉沉,酒保昏昏欲睡,蛐蛐乱叫的时候,杜小姐可算来了,紧随其后的是今日有过冲突的银甲将,那银甲将一见兮儿,头一缩道:“少主,咱们还是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兮儿快人一步走上去,瞥一眼笑道:“哟!这真是冤家路窄啊!”
那银甲将面色极为难看,偏杜小姐此时一句:“你们去楼下等我,我要在这里吹吹风。”
见兮儿在这,又不好说什么,生怕灵魂不悦,影响了美味,会怪到他头上,只得滚去楼下死死守着。
杜小姐此时身着一袭红纱裙,挽鬏束发,两绺青丝垂落,腰间一柄金弯刀,借着月色,甚是动人。
兮儿慢慢摸向她腰间的金刀,杜小姐张张嘴,兮儿摆了个噤声的手势,缓缓拔出金刀,低声道:“这东西是吃你的。”随即换了自己腰间的金刀插进去。
杜小姐道了一声谢谢,兮儿浅浅一笑,道:“你现在的魂回来了七分。”
我急道:“还有三分呢?”
“还有三分,在你这里。”杜小姐说。
“在我这里?”
“呆子!”兮儿瞥了我一眼,走到一旁,独留下我和杜小姐。
“怎么在我这里?”我忙问道。
“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你。”她说话的时候微微低着头,粉面含羞。
“什么事?你问。”我说。
“您真的是上边派来密查我父亲一案的大人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眼中有波光涌动,那是希望之光,我徒然生出一丝愧疚,我骗了她,但我是为了救她。
“是的,请你相信我。”我说。
“不瞒您说,我父亲这辈子与妖打交道,但我作为他的女儿,却从没见过妖……他把我保护的太好了……今天您说的那番话使我吓了一跳,我想如果周围都是些妖,都是虚假的幸福,那我宁愿去到苦痛的现实里追求希望,所幸我遇到您,而您恰巧点燃了这个希望,我对您感激不尽,请原谅我之前对您的怀疑,因为……您已经不是第一次阻止我杀杜德之了……”
“不是第一次?”我诧异道。
“是啊……可能您忘了,之前在……在翠摘楼……我扮成端茶水的小二,您……”
“哦……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师墨然还说那小二分明是个不会武功的女人,我还对此嗤之以鼻。
“原来是你,那……那纯粹是个巧合。”
“是啊!我现在明白了,原来那时,您就在调查我父亲的案件。”
我的脸更红了。
她就那么柔柔地说着些感谢的话,这些话却像石头一样压在我的心里。
月亮似乎越来越亮了。
兮儿走过来打趣道:“怎么样?那三分回来了没?”
“小孩子说话不要阴阳怪气的!”我有些不悦道。
杜小姐道:“兮儿姑娘,你和恩公是一起的吗?”
我连忙摆摆手:“不要叫恩公,我姓巫,叫不昧,素昧平生的昧,你叫我小巫就好了。”
杜小姐笑道:“那你也不要叫我杜小姐,叫我应瑾吧!应运而生的应,怀瑾握瑜的瑾。”
我更尴尬了:“好,我叫你小瑾……那个……小瑾,这位兮儿姑娘是个好人,你可以信任她。”
兮儿噗嗤笑道:“我可不是你们人族,不过我不会害你的。”
逃跑的计划定在明日,毕竟我的肉身还在外面,而且拖久了,难免多生事端。
我们就这样在福醉楼尬聊了一晚,兮儿对于救出杜小姐胸有成竹,她说因为她对白鹰哥哥胸有成竹。
翌日清晨,兮儿呆呆地趴在窗边,我们都喝了点酒,人影慢慢晃动起来,眼皮下沉,我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也趴到窗边吹风,看到街上一个头戴斗笠的人正在一个馒头摊贩前,一队士兵刚从他的身后穿过,他拉了拉斗笠,头向后微微偏了一下,看了一眼那群士兵,随即转身进了一条小巷。
“走!跟我来!”兮儿喊道,转身欲往楼下跑去,奈何脚上一软,被身后的人一把扶住,她扶了扶脑袋,抬头一看,竟是小公子擎月。
擎月笑嘻嘻道:“楼下小将告诉我你在这里的。”
她推开他的手臂,继续朝楼下跑去,擎月赶忙跟了上去。
“夕静贼人!”她边跑边喊。
我拉着杜小姐在后面跑,一堆银甲兵也跟着跑。
哎!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眼前的房屋、街道、行人像旋转的流星一样从眼前划过,一群人跟着兮儿硬是追了几条街,然后终于在一个拐角处跟丢了……
小公子气喘吁吁道,“真——真能跑——你追谁呢?”
“偷药的夕静贼人!”
“哪儿呢?可恶的夕静贼人!我爹昨晚还为雨仙阁失窃的事骂我呢!”
兮儿叉着腰喘气,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我搀扶杜小姐在路旁歇息,附近传来一阵打斗声,小公子看起来爱凑热闹,忍不住循声去望,“咱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兮儿蹲在一旁不理,擎月又叫她,“兮儿!兮儿!”
“那有什么好看的?少主还在这儿呢!”
擎月这才注意到人族女子杜应瑾,口中却是不屑道:“相比于失窃的仙药,我爹可不在意这一个半个的灵魂。”
“哦,那我听你的,少主我可不负责啊!”兮儿懒懒道。
“哎呀!不用你负责!”擎月急道,“快点啦!兮儿妹妹~”
兮儿一脸受不了他的样子,两人蹲在墙角边,里面巷子里,有三个人正在进行激烈的打斗。
只见两个满脸是灰的蓬头乞丐正在与一头戴斗笠的白衣男子交锋,三人皆赤手空拳,想必是那白衣男子不知怎么得罪了两个乞丐,只见那两个乞丐一前一后,挥着拳头轮番朝白衣男子打去。
白衣男子周旋在他二人之间,试图打破他二人的合阵攻击,只见他一个弯腰移步,那脚上的动作快的惊人,一时竟看不清招式,便抽身二人的两面夹击,只是腰上似乎力量不足,上身不稳,给其中一个乞丐一把抓住了衣衫用力扯了回来,另一个乞丐一拳击去,白衣男子双拳接住,三人又再度厮打起来。
“白衣男身上有伤,那俩乞丐还打不过他。”小公子笑道。
眼看三人缠斗多时,难分胜负,突然白衣男子一个箭步飞出,蹲在地上,推出一掌道,“我给你们!不要再打下去了!”那二人停在原地,扬起拳头道,“你小子可别使什么诡计!”一人又道,“是啊!三哥!这小子会遁地之术!”白衣男子面上吃痛道,“我打不过两位哥哥,就此认输!神药在这里!你们过来拿吧!”说着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葫形小蓝瓶。
擎月面色一震。
难道——这就是被偷的雨仙阁的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