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男人从办公椅上起了身。
许是因为左鹤轩今日连着两个问题,都在触着傅夜白的霉头。
男人不乐意继续听好友聒噪,言语上的威胁没有用处,他索性直接站到了好友边上,伸手推了一把在办公室里杵着不动的人。
“不感兴趣,不用特地来跟我讲。”
临动手关上办公室门前,傅夜白淡淡的丢下这一句话,他隐约听见好友在埋怨他不懂浪漫,但那些琐碎,全被他关在了办公室之外。
站在落地窗前,傅夜白望着家的方向,心情如同窗外纷飞的小雪。
工作上的琐碎磨光傅夜白在白日里的私人情绪,维持着面无表情一直到傍晚,坐在宾利的后座,傅夜白忽而又想起昨夜女人身上的暗香。
是和车载香水近似的味道。
满溢车厢的香氛似在暗示,暗示他去思念一个一天没见的妻子……
宾利在家门口停下之后,傅夜白望着二楼窗口温暖的灯光,心中忽而被这道灯光触动。
往日里,她该是坐在餐厅等候的。
但这一日傅夜白并未在入门不远处看见女人单薄的身影。
他夹杂着室外的风雪进入门内时,一楼空荡无人,满桌的饭菜,是佣人的手笔。
疲惫让傅夜白选择了先行用餐,精心制作的饭菜落入口中,却仿佛因为食客刚刚被风雪侵蚀过,而失去了大半味道。
餐厅顶上挂着华丽繁复的吊灯,光影打在一人份的餐具上,打在傅夜白的身影上,成了一人份的空荡荡。
独处时,思绪难免飘忽,傅夜白突然想到——
苏唐是不是,也喜欢画来着?
“难怪能同沈司年有所交集。”
讥讽地想着,傅夜白心里却泛起一阵无力来,他有些后悔白日里他对左鹤轩毫不犹豫的拒绝。
不知道苏唐会不会喜欢画展?
倘若喜欢,入场门票或许可以作为向她道歉的一件礼物。
思绪佐着无味饭菜填饱胃部,傅夜白瞥了一眼二楼始终禁闭的房门,到底缓缓朝着苏唐卧室的方向一步步靠近了。
傅夜白抬起了手,三指不轻不重地叩着房门。
“苏唐,开门。”
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得猝不及防。
没上锁的房门没经住傅夜白叩门的力道,顺势朝着门内倾斜。
不到一秒的时间内,门内的一切就以大方朝着傅夜白展示开来,而门内外的两人,没有任何一方有着防备。
苏唐正一只手端着水杯。
鼓鼓囊囊的脸颊里是今日份的所有药物,她难得任性了一回,在男人回家之前先自行用完了晚餐,正在遵照医嘱,进行饭后服药。
四五瓶药瓶还摆在她身后的梳妆台上,苏唐靠着梳妆台,本是懒散的借力动作,眼下却成了她缓解慌张的一个依靠。
目光对上门外的身影时,苏唐便下意识的咽下了嘴巴里的所有东西,哪怕有着饮水的润喉,仓促之下,还是难免噎在喉咙。
面部憋成微红,苏唐一只手慌慌张张捂着胸口,另一只手则借由搁放水杯的动作,仓皇的将身后的药瓶,悉数扫到了敞开的抽屉里。
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以及宽松的家居服一同掩盖了她的小动作。
男人的注意力成功地被吸引到她难受的表情上。
紧皱着眉心,傅夜白顾不上太多,快步走到了女人身侧。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注意……”
说着,男人的手已经顺势放在女人后背,帮她轻轻顺着气。
苏唐好不容易把堵在喉咙的东西下咽,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之后,才开始对男人的动作感到不自在。
许是昨晚的意外,她下意识拉开了自己和男人的距离。
过于明显的动作,让男人的手掌瞬间悬在了半空。
充满暖气的卧室内,傅夜白原本热切的关心,冷下了半截。
他佯装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掌。
视线从苏唐泛红的眼角移到了房间里的其它角落,嘴上捡着随意的话题:“你刚刚吃的是什么?小零食?还怕我发现?”
傅夜白不是无的放矢。
年幼时的确有一次,苏唐在房间里偷吃零食时被傅夜白发现了。
当时她的反应也和现在差不了多少,只不过相比曾经,如今的苏唐,心里更多了一丝苦涩。
或许不是心里,应该是喉咙间才对。
药物的苦涩让苏唐心里也发涩。
她一开始对着男人隐瞒病情,便没想过以后让他得知,因此她才会那么慌张失措地掩饰吃药的事实。
她知道她在男人心里仍有地位,所以她更不愿意展示自己的病情……
那样,本来干干净净的感情间,似乎就多了一丝要挟意味。
……
“被你发现了。”
苏唐强打起笑,抬头看男人,手背在后面,偷偷关上了没关严实的抽屉。
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男人眉心平了平,回想起叩开这扇门的初衷。
“左鹤轩给我递了两张明天画展的门票,你不是喜欢绘画么?”
“画展?”
苏唐楞了一下。
“对,我陪你去?”
傅夜白有一丝难得的忐忑,体现在他目不转睛的视线上。
他担心被女人拒绝,或许是担心两人之间僵硬的关系很难破冰,或许是不喜欢自己的一腔好意被人辜负……
他还在为自己忽上忽下的情绪找着原因,身侧的苏唐已经收拾好了所有不对劲的表情,她重新拿起刚刚被搁置的水杯,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药物被咽下的苦涩久久不散,苏唐觉得有一丝好笑。
他从未陪自己看过画展,今天这是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关心,还是为昨天事情的抱歉?
苏唐猜不透男人的心思。
苏唐不需要这样的补偿,她觉得荒谬,她宁愿获得更多的独处时间。
更何况……明天她自己的画展,也正在筹办开展。
她必然没法配男人出席别的画展。
“我有点不舒服。”
苏唐拒绝得淡定:“你另外找其他女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