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起风了。
顾衍泽杯中的红酒摇晃着,酒红色的液体在昏暗的灯光下,透着一幕幕抹不去的记忆。
灰色铁盒里的药,已经用完了,那今晚她不会出现了。
没有她的夜晚,时间每走动一分钟,都觉得漫长。
合上眼,他耳边还能听到她的声音,那么远,却又那么近。
“顾衍泽,你相信我……我没有撞她,我真的没有!”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
他也想问自己一句,为什么。
若时光能倒回,回到那一天,她红着眼求他相信她的那一天,该多好。
届时他会吻着她的眉目,告诉她——
汐颜,别哭,我信你。
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你。
我的汐颜。
尚学武的电话打来时,打破了这一刻的死寂。
男人眸色深谙,睨着那香槟色窗帘因为晚风而晃动的流苏,那是她亲自选的窗帘。
她说喜欢风一来,窗帘吹起流苏飘飘摇摇的样子。
曾经等风来,就像在牢狱中,等他来。
“查到了,那个女人叫童颜,甄蜜的朋友,以前在桐市生活,一场车祸失忆了,单身妈妈带着一个患有骨癌的女儿。”
尚学武说到后面时,有意停顿了一下,顾衍泽啖了口红酒,眸色深深——
“继续说。”
“……那个孩子有四岁多了,叫童真真。”
……
童颜在夜色工作的第三个晚上。
经理匆忙赶来,扔下了一句哈,让甄蜜和她都震惊了。
“童颜,有人点了你的酒,快去送!”
点她的酒?
可她才来两天,都是跟着甄蜜卖酒,怎么会有人专门点她呢。
虽然不知道是谁点了她的酒,但这是好事,至少她能卖出酒了,没有甄蜜帮她,她也可以的。
几分钟后。
童颜端着酒,去了那指定的包厢里,象征性的敲了敲门,就进去了。
可是在看清包厢里的男人长相时,盈眸中泛起一抹涟漪,这人……不就是那晚上开车跟着她的男人么?
虽然只见过一面,可童颜对男人的那双深黑色瞳孔太过熟悉。
“童颜……”
她的名字,从他薄唇之间溢出,嗓音中染着的暗哑,透着薄凉之意。
童颜抿唇点头,却不敢再抬眼去看他,隔着几米的距离,她都能感受到来自这个男人身上不言而喻的威慑力。
顾衍泽重瞳眯着,凝着眼前的女人,她就在站在那里,不敢动,眸中微微的怯弱,没有丝毫的掩饰。
那种陌生的害怕,是装不出来的。
“过来。”
仅此两字,却让人听了心颤,不单单是因为畏惧,还有……那种莫名的情愫,让童颜迷惘,可脚步却不听使唤的朝那人走去。
她屏气,在桌子前俯下身子,开了酒,在杯中加了两块冰,酒红色的液体缓缓倒入杯中。
这一系列的动作并不熟络,但至少没出什么差错。
这包厢安静得出奇,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童颜倒完了酒,就想起身离开。
刚转身要走,身后那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冷肆幽幽传来——
“急着走,嗯?”
这次她是听出来了,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是点她酒这么简单。
“这位先生,你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出声询问。
听到那走近的声音,童颜眸子一颤,能感觉到男人靠近的气息,回过头却已经晚了,那人和她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之间。
昏暗的灯光下,她能清楚的看到男人眼中的那抹猩红,心一紧,脚步连连往后退。
他却步步逼近,直到女人的身子抵到了冰冷的墙面上,再无退路。
抬眸的那一刻,男人有力的大掌扣住了她的腰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颌,双目相视,她眼中的慌乱,他眸中的深谙,在这一刻就此静止。
左心房的位置,跳得好快,从未有过的感觉,竟然会是一个陌生男人带给她的。
“林汐颜,你真狠。”
比任何人都要狠。
“什么……唔。”
童颜还没问出口的话,就被他的吻给尽数淹没。
她瞠目,她竟然被一个陌生男人给强吻了!
下一秒,她用尽全力推开他。
“你认错人了!”
什么林汐颜,她根本不认识啊……挣扎的力道却抵不过男人的一半力气,童颜的手腕被这人扣紧,怎么挣都挣不脱。
“我叫童颜,只是个送酒的!”
女人眼中的紧张与陌生,还略带着的惊恐,是无法伪装的。
对,她失忆了,把过往的一切,都忘了。
此刻全新的她,不记得他的她,就在眼前。
顾衍泽垂眸看到女人的手腕上,那若隐若现的伤疤,让他暗了眸色。
当年,林汐颜割腕自杀,为的只是用性命换他能来见她一面。
记忆可以抹去,但伤疤抹不去。
“这位先生……”
“我叫顾衍泽。”
顾衍泽……
又是这个名字,甄蜜曾经提过。
不想他接下来的话,让童颜彻底石震——
“我是你的丈夫,你孩子的父亲。”
丈夫,孩子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