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渐渐淡去,换上白色浮云。雷声远去,不再见云端那人,应是雷劫结束。
应承天雷的女人瞧了眼周身,黑眸眯了眯,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背后的伤痕痊愈,翻手换了身干净衣裳,她轻拍身上的灰尘,看了看天边的浅灰边际,不禁嗤笑。
再渡一道雷,就是真正的飞升上界了……
“灵主?”
红衣女子上前,满眸的忧忡。
莫三阙瞧了她一眼,勾唇笑道:
“淘气。”
小麻雀乖乖低头,略显尴尬。
“说吧,为何那么快就招来了雷神促我淬体?”她正经道。
天雷不可能随意就劈进战神府邸,唯有可能是羽华自己解了羽宫的禁制,而这一切,她倒是才知晓,竟是这两人一手策划。
“为了天界换主。”
莫三阙挑了挑眉,只见某羽神将雀心护在了身后,一对红衣,可真是般配极了。
“哦?世人皆不知灵主,又怎会让我乖乖给他们换帝血?”她无奈笑笑,似是不感兴趣。
羽华笑着看了眼身后的小娘子,又道:“灵主虚言了。如今灵主已是实体之身,足以信服众人。”
“罢了,我也有意,不过……”她走近二人,眸底有些不快,“如今我还差一些半妖的血,你们这一淬体,可真是打乱了我的计划!”
“半妖的血么……?”雀心探出头来,眸下的浅灰旖旎着浮光,“我先前还看到你屋后山有一堆呢。”
莫三阙:“一堆?我怎么不记得?”
女人疑惑万千,敲了敲脑袋。
我一般都是现采现用的……不应该还有留着啊?不对!那醉酒的一百年,我好像干过什么傻事……醒后手臂上的数百条伤疤怕是就这么来的吧?!!哎!我得是多大的愧疚诶!
她又言:“好吧好吧!今日你们大婚,我还不想找那老头麻烦。七日后吧!太子病危,是个好兆头。”
“是。”二人齐声道。
三人点头笑笑,欲走。
忽的,余光瞥过处,一人,愣愣站着,紫眸清冷,幽光隐隐乍现。长发飘起,遮住了那棱角分明的脸庞。
“暗修域的域主……?为何他在这里?”雀心不知,忽而转头,一脸鄙夷的看着红衣男人,语气低声,“莫非他就是殿下你说的好姻缘?”
话锋一转,气氛凝滞。
某女猛转头,眼神恶狠狠。
真是你搞的好事!
“哈哈……雀心雀心,我们快走吧,不是还要敬酒嘛……?”羽华自知把戏拆穿,随口胡言一句,眼神可怜,求助场外的小麻雀。
“哦……”雀心呆萌,灰眸尽是不知,再看了眼身旁的修罗场,心下迟疑,但还是乖乖道:“好吧殿下……”
两人匆匆离开,只留下一束月光,斜射片叶间,隐隐约约。
男人依旧不语,少了分刚刚的焦急。眸底的泉水泛起粼光,倒映着一素衣女子的笑靥。
“你为何在这里……?”莫三阙问道,抚着零碎的发丝,遮掩嘴角的尴尬。
男人没回答,依旧神情冷漠。
别人未曾开口,她倒是先胡思乱想了起来。
我刚刚怎会在他怀里……我不是在祭酒吗???怎么回事,我怎么祭着祭着就祭到他怀里去了?!?
思绪如乱麻,真是怎么理也理不清,她混然抬头,却是对上男人灼灼的眼神,眸底的紫红,似怒,似喜,似忧,似悲,真是教她看不透。
“你怎会在这月中镜……?”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忽的一句,竟是也惊了自己,她怎就本能地问出了心中所想?!
“我以为——”
?!!
男人惊然开口,打乱了她心中的小算盘。
不知为何,竟是十分想知道他口中的答案,于是乎,两眼就直勾勾地盯着那美男,移不开眼。
祁凛:“只道你不是一般人,谁知……你竟是非凡。”
知晓个这么一回答,倒也没有特别惊喜,反是有些失望,她讽然笑笑,
“那又怎样?”
眼前的女人一身焕衣,笑靥可期。
如若他没有淬体,
如若他没有带她游尽五界喜乐,
如若他没有在濒临死亡时,将她奉为光,对她起了坏心思,
现在的他们,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
男人垂眸,眼神愈发幽冷。
只是,
世上本没有什么如果。
“三百年前的幽泉一别,我知你是为了助我。”
他道,嗓音柔柔,勾了她的魂。
痴魂尚未飘远,她收了收心,也恭声一句,“域主想多了。”
“那你又为何在我身上蹉跎了一百年的时间?”
男人的眼里似有光,月色皎皎,映出了两人的月影。
其实这个问题,他很早之前就想知道了。
不是每个人都很闲,一睡就是百年。
不是每个人都很闲,愿意去多管别人家的闲事。
一条丧家之犬,不魔不仙的怪人,她却愿护他百年安虞。
如若说她没有私心,
谁会信?
女人沉默良久,抬头看他,嘴角忽的勾出一抹笑意。
“还是初见时的那句话,因为你……有趣啊。”
——
识海深处
“雷叔,四道天雷恐怕是洗不清我的罪孽吧?”
“亏得你还知道!”男人真怒了,连她的神识也颤抖了几分。
她继续嬉笑道:“嘿嘿,所以天道他老人家有什么吩咐?”
“他没说,不过我倒是要说。”冥冥识海中,只听得男人声,却不见男人影,仔细一想,定是法力高深莫测。
“雷叔要告诉我什么?”她问。
“那个男人……”声音顿了顿,忽的女人的面前浮出幻画,描绘的是一男的两眼焦灼,死死盯着雷下的女子,步子伐紧,真是一幅恨不得自己冲进去的模样。
而那男人,刚巧她认得。
醒前的最后一幕,就是紫眸男人精致的脸庞。
“杀了他,”
娇躯震。
“或许就能偿清你手里的千把糊涂账。”
莫三阙:……
隐眸盯着她,见她许久不作声,又言:“怎么,你会没什么察觉?要不然怎会花了一百来年的时间在他身上?”
“是……可是没有具体迹象,无法证实……”
试图在垂死的边缘挣扎。
识海中一声轻笑,“想包庇他?”
莫三阙:……
“他母亲师从丹仙,但她自己却是个修仙的,所以也就得了些她师傅的丹药,但你真以为那些所谓的仙丹真能调养祁凛的体质,使他一个半魔半仙的人延寿百年?而你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陪他耗了一百年的吧?”男人反问,语气强势。
眸底暗叹一气,“果然,雷叔慧眼。总是知道我想做什么。”
“他与你灵气相对,乃世间至恶,还是趁早除掉的好。”
“……是,雷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