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秀被请进了皇宫,李莞设宴,国宴高端大气上档次,独孤秀备受尊崇,高高在上,皇帝大臣如低声下气的草民,唯恐仙人一怒,地动山摇。
独孤秀被捧上高台,高高在上,心里却极为不痛快:这叫什么事?你是皇帝好不好?我都要夺了你的江山了,你如此伏低做小,根本不给仙人一怒的机会,让我怎么玩?
独孤秀想起了天水国那个王丙辰,问道:“被尔等扣留不归的天水国王丙辰何在?”
皇帝李莞立即手指一直胆战心惊的礼部尚书徐骁文,厉声道:“天水国使臣,那是贵客,今日国宴,友邦上宾理应有一席之地,你作为国宴主持,为何偏偏忘了这等礼数?还不快快请来,与大仙人同饮!”
王丙辰被逼疯,满朝文武都知道,现在大仙人问起,凡是对此事有牵连的人都有大难临头之感。金静泽心里打鼓,对这个亲家,不知道真疯还是假疯,但是,变相软禁在自己府中却是千真万确。大仙人先是以讨伐天水国叛逆为名,势要将叛徒缉拿归案,后又改成匡正义诛邪恶的名头,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果然缉拿叛徒,王丙辰疯与不疯问题不大,但是,大仙人高深莫测,万一是接天水故臣回国,王丙辰被逼疯那可是大事。此刻皇帝的态度分明证实了一点,大仙人可能真的改了主意,王丙辰否极泰来,受大仙人垂青,或者是受王丙辰忠君爱国之心所感动,要见一见这位受了委屈的异国大臣,若是如此,怎么得了?金静泽有大难临头之感,看见礼部尚书看向自己,汗如雨下喊道:“启禀万岁,王丙辰偶感风寒,今日在府上就医问诊,正在卧床,实在行动不便,还请万岁体谅王丙辰身体虚弱,不能见驾!”
皇帝李莞偷偷看向高高端坐的大仙人,见大仙人没有反应,一位此篇揭过,想暗暗长舒一口气,没想到气喘到一半,被硬生生憋了回去,那仙人道:“抬过来!”
没有人敢忤逆大仙人,甚至负责去接王丙辰前来赴宴的金静泽来不及劝说那疯子换洗一套衣服,就急匆匆返回养年殿。两人进屋,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真不知道王丙辰这一出会引起大仙人多大的震怒。
王丙辰蓬头垢发,满面油腻,两条袖口板结,是鼻涕抹在袖口上变得油光锃亮。衣服已经看不出底色,不知道上边有没有人屎狗屎之类。金静泽被众人看得心里发虚,对亲家的憎恶简直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平时在府里,亲家虽说是疯疯癫癫,但是衣袍崭新,经常洗澡,也没有如此狼狈,只是今日不知为何,亲家竟然在家里蹲在门槛,不知道从哪找来这件破烂衣衫,弄得鼻涕拉下,蓬头垢面,要不是时间紧迫,金静泽无论如何也不敢将这样的亲家带到皇宫,带到琼林宴上。人们不敢捂鼻子,尽管王丙辰身上散发的臭气足以令酒香肉香黯然失色,但是,人们都偷偷的看着大仙人,不知道大仙人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仙人一怒,大殿血流成河!
独孤秀看了一眼皇帝李莞,只此一眼,皇帝李莞便瘫倒在地,硬撑着坐起身,挥了挥手,道:“来人,将金静泽拖出去,午门斩首!”
没等有人行动,独孤秀不按套路出牌的一笑,摆了摆手,示意群臣无伤大雅,没等众臣舒一口气,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你们所有人都该死!”
看着满殿瘫软的君臣,独孤秀又笑了,人们越发心惊胆战,这笑好比是悬在头顶的钢刀,笑眯眯的落下来,恐怕刀下人也会笑眯眯死去。独孤秀想起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武德康,还有那个狐假虎威的卫无影,二人说什么也不赴宴,说是去棋盘山经纬盘,任由自己耍弄威风,不做讨厌人。没来由又叹了一口气,让君臣更加紧张。独孤秀感到百无聊赖,当首辅做皇上也就那么回事,让人惧怕也是那么无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败给龙择天之后为何会如此无聊透顶,甚至脾气性格变得老小孩一般。面对战战兢兢的满殿群臣,想起在龙洲大顺朝时的威风八面,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没有太大意思,和眼前这一幕何其相似?玩腻了的事情再捡起来,最多是一种回忆,再大的意思就没有了。所以独孤秀时而笑时而叹气,让满殿文武的心时而提起时而放下,总是七上八上的。独孤秀最后还是以叹气结束,一把抓过王丙辰,就这样飞出大殿,留下面面相觑更有如释重负感觉的君臣。
独孤秀抓着王丙辰的后衣领一路高飞,径直来到棋盘山,武德康和卫无影此刻已经在棋盘山山腰的一处阔大平台凭栏远眺,远处有云海升腾,云海翻滚,似有蛟龙翻腾游弋,松涛声堪比龙吟虎啸。见到独孤秀带着乞丐来此,武德康笑道:“玩腻了不是?”
独孤秀放下手里的乞丐疯子,说道:“我始终放不下前世,也就是龙洲大陆时的一些事情,总是想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这件事情。今日宴会,却让我感到那一切是那么无聊,没意思,所以,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道在哪儿?我究竟要干什么。这个王丙辰是一个忠君爱国的能臣,自污保命至此也没有背弃他的国家,我对这样的人始终怀有尊重敬仰之心。我在大顺朝,不乏那些表面铮铮铁骨的人士,但是,真到生命危急只需出卖和叛逃就可保命的人还能坚守本心的不多,这个王丙辰就是一个。本来我是想为他报仇,还他一个公道,但是,又很无趣。王丙辰,在本大仙面前就不要装疯卖傻了,你小子和我有缘,我就赐你一份机缘!”
王丙辰跪倒磕头,道:“早就知道大神仙到来,装疯卖傻实在是迫不得已,南唐皇家要天水国的情报,我的那个亲家也要我肚子中的料来捞取更大的机会。不装疯卖傻,我便等不到大仙人来到锦绣城。既然大仙人要赐我机缘,还是要赐我回家,我的国我的家还在等我!”
独孤秀道:“不急,你的国你的家还在,只是你要变一变,不能就如此狼狈的回去,总要给你一些好处,才对得起你这份忠君爱国之心!”
对面是崖壁,中间隔着深谷,崖壁有飞瀑飞流直下,合着松涛声,低沉的合鸣被风吹得时远时近。独孤秀一指对面飞瀑,飞瀑立即斜挂彩虹,独孤秀抓住王丙辰,如龙游海,凌空虚度,钻入飞瀑内。游人惊呼不已,兴奋高喊有神仙。
武德康笑了笑,与卫无影彼此对视,卫无影说道:“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小孩,独孤秀似有所悟,恐怕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武德康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大天尊终究还是没有放弃这个徒弟,而我,就差的远,可见天尊也有偏爱!”
卫无影没来由想起无间地狱,想起了龙择天,想起了神帝,那个高高在上的藐视众生的大神帝不也是抛弃了自己吗?
对面彩虹斜挂,飞瀑如雷,接着有七彩之光从瀑布中透射而出,与彩虹交相辉映,直冲天际,形成七彩光环。在人们的震惊和轰叹声中,那七彩光环变幻莫测,最终形成彩色莲台,一位大仙人端坐其上,面孔英朗,莲座下,虚空跪着另外一人,浑身透射金光。远处虚空,隔空而下一朵金莲,散发的金光将整个天空染成金色。独孤秀伸手抓过金莲,看了一眼虚空,从中截取一瓣莲叶,莲叶化作金色宝剑,金光闪闪。独孤秀将宝剑交给面前跪倒的王丙辰,说道:“不只是我看上了你,我那姑爷也对你青眼相加,宝剑赠英雄,从此,你就是天水国的英雄,效命于择天阁账下!这就送你回国,回去后,不得令我失望!”
独孤秀信手一挥,那剑化作剑舟,王丙辰飘身而上,未来的及再次跪倒磕头,剑舟化作流光,一飞而去!
独孤秀看着少了一片叶子的莲花,看向虚空,道:“择天,你在哪儿?我都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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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盘山至中腰,游人止步。再往上,便是神秘禁地,皇家保护着棋盘山,山腰以下,任何人都可以尽情游览,再往上,便不得进入。便是有自信击水三千里的大修士,得不到神秘力量的许可,也是被阻隔在外,若是有不服气的人硬闯,天雷滚滚,一道闪电下来,足以令神仙都化为飞灰。所以,棋盘山历来神秘莫测,一般来讲,机缘也都在山腰以下,想遇到一些天道赏赐,峡谷激流,无数道观庙宇之中,零星散布的家族门派,足够让一些人得到旷世机缘。
人们之所以流连在半山腰上,因为山顶的风光虽然虚幻的令人看不清楚,但是,山顶那道经纬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闪烁于天空,像是平铺在空中,人们仰望,那道铺天的经纬盘三百六十一个点变换着色泽,像是繁星闪烁,即使在大白天,也足以耀眼。若是一道光下来,不管是打入谁的体内,便立即登仙入室,一跃而位列仙班。只是这种时候不多,无数年来这种机缘只在传说中。但是绝不是没有,前两年,深秋的重阳,五彩缤纷的时节,有经纬盘铺在天空,人们看到过大仙人游弋天上,信手指点三百六十一个星星,便有星光照射,直透而下,不知道成全了谁。还有就是最近,莲海翻腾,从天而落,经纬盘又出现一次,只是这一次降下的几朵金莲又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再就是今天,那大仙人得了金莲,成全了一位凡夫俗子,御剑而去。帝国李氏皇朝举办过无数次经纬盘论道,那些被邀请的各路修士神仙,也曾与天下棋,却没有任何一颗星星降临星光。便是没有星光,经纬盘高悬天上,只消看上几眼,便足以受益终生。所以,即便经纬盘不带来星光,也足以令人趋之若鹜。
独孤秀武德康卫无影三人离开了平台,转到山后,那里是笔直通天的悬崖峭壁,人迹罕至,就连飞鸟似乎也力不从心只能在悬崖边盘旋。悬崖笔直,寸草不生,因而远处悬崖对面的那座小山上的一座道观的人能看到悬崖,见三人如游蛇游弋而上,不禁惊呼:“那还是人吗?”
三人如蛇攀援,本来可以凌空虚度,一飞冲天,但是三人憋着劲似的攀援而上,不用神通,只凭身躯之力在光滑如镜的悬崖上游弋而上。三人玩心大发,比试着体魄,也恰好因为没有催发神通而免去了雷霆之怒,没有闪电雷鸣,甚至天空越来越晴,有一眼千里的感觉,这就让道观的人看得清晰,越发激动。道馆名济慈宫,不像白云观位于闹事,而是躲在深山里像模像样的养心炼丹,因而不见世俗繁闹,对眼下的西洋景更是少见多怪,惊叹声此起彼伏,有人说道:“便是观主张天师也没有这等本事!”
三人一路爬上看似看不到尽头的笔直山峰,其实已经进了云深处,消失在道士们的视线中,穿过云海,云海荡胸,飞鸟惊叫着起了比试之心,尖叫着升腾,只是扑闪着翅膀,无可奈何的哀鸣下降。三人其实早已感受了如山的压力,看似轻松游弋,其实举步维艰。三人都想到了玲珑宝塔,那里的第四层也无非如此而已。
终于深入云海间,有闪电破云而来,底下的人看会看到闪电莫名其妙的撕裂天空,晴天霹雳,大好的天空突然变得浓云翻腾。三人还在悬崖峭壁,闪电绕着弯如长蛇袭击,从云海中闪袭而至。三人腾出一只手,果然像抓住长蛇一般抓住闪电,然后闪电缠身,三人毫无阻滞的攀登,一路带着电闪雷鸣,终于到了山顶,最高处!
三人在山顶站定,震惊于巧夺天工,山顶如同被锋刃一瞬间削过,平滑无比,眼前就是一张巨大的棋盘,十九经纬,三百六十一眼,闪烁变幻,这莫非就是驰名天下的经纬盘?
独孤秀奇怪,棋盘山经纬盘,与天下棋,凡夫俗子绝对到不了这里,有谁能来到这里下棋?那么,人们仰望的铺在天上的棋盘,又在哪里?那么,传说中的与天对弈的历届棋士又是谁?难道果然是凡俗的对弈人?不太可能,那么,只有一种解释,棋盘山的经纬盘,人们来到此,只是观看盛景,与天对弈的人,就不是来自凡间!
三人震惊于眼前景象,没有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人,独孤秀回头看时,一个青衣老道稽首道:“三位不是对弈人,来这里看风景?”
独孤秀道:“莫非是南唐国传说的济慈宫张天师?传说你可测天机,说说看,我等为何不是对弈人?”
张天师道:“前两年有南天大帝降临本宫,在经纬盘云海间设祭台一座,前些日子又有金光透顶,金莲问世,祭台显现真容与天呼应,大帝告知,对弈人为一少年一女子,以手中棋盘破门户,大圣归来,你等皆是须眉男子,便不是下棋之人,这有何道哉?”
独孤秀问道:“经纬盘远离人间,那么下棋的人都有过谁?”
天师道:“哪来的下棋人?无数岁月,经纬盘偶尔出现于世,有仙人对弈,玩笑的将投影投向天空,让凡人好奇而传说而已。但是,确实有过一两次,有登仙之人在此处经纬盘勘破天机,被天仙接引而成道,毕竟是凤毛麟角。但是,就算几十年几百年一遇,凡俗人照样趋之若鹜,不会让传说只是传说,因而人们来到这里,便有了世俗王朝插手约束,渐成约定俗成,成为节日。其实,经纬盘的出现谁也不知道到底为何,何时而来,好像是大神通的人逗弄凡夫俗子的一场游戏而已!”
独孤秀觉得绝不是这么回事,天师能看破天机,推算经纬,不说就好,哪里有这么多玩笑?何况天道昭彰,游戏人间的大仙人比如自己,还受规则所限,敢于和天开玩笑的人不是没有,有数的几个,自己不够格,连几大天帝都不够格。如此设置天机的人,不会无聊到去开玩笑,必然有其目的。
张天师指了指一处矮崖下的茅棚,说道:“既然来了,请到寒舍一住,在下餐风饮露,炼丹为食,没有好酒好菜,浊酒一壶总会让人忘却烦忧,三位不弃,住下等待如何?”
独孤秀点点头,来到茅屋,果然简陋非常,只是丹炉有火,蒸汽升腾,凭空有一种仙妙之感,便是这不起眼的茅棚,也如人间华屋,四处透风,却玄妙无穷!
经纬盘上论经纬,经纬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