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有三个女人,但依然显得很安静,两个邻床的女人在小声说着话,而靠窗的病床上,一个女人已经睡了过去。
林好看到床头上的名牌,上面写着“许彤”。
那两个女人显然是认识刘铭的,手指伸到唇边,另一手指了指许彤,示意她已经睡过去了。
刘铭点点头,在床头边静静站了会儿,观察着许彤的气色。
虽然已经沉沉睡下,但是许彤的眉间依然透着倦色,发现这一点,刘铭的心头沉重。
“你妈今天几乎睡了一整天。”旁边的女人小声对刘铭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犹豫着看了看林好,还是道,“下午有一个女孩过来探望,你妈刚好醒着,不过跟她说了没几句话后也睡着了。”
女孩?
林好有些疑惑地看着刘铭。
刘铭没有解释,只是指了指自己的手对着那两个女人说道:“阿姨,不要跟我妈说我受伤的事。”
那两个女人连连点头,都表示明白,同时劝着刘铭不要太忙累,要多注意休息之类的。
林好跟着刘铭出来,轻轻掩上病房的门,与刘铭直朝医生办公处走去。
刘铭找到了王医生。
这位王医生是许彤的主治医生,或许因为许彤的病情特殊,加上刘铭一来二往的,两人早已熟悉,看到刘铭,便让身边的病人家属先让一让。
“医生。”
“刘铭,你来了,你妈一直在念叨你。”
“她睡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里面含有的感情太强烈了,隐隐有些沉重。
王医生看到林好,怔了一下,竟然隐隐觉得林好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医生,没有单人病房安排给我妈吗?”刘铭问道。
王医生无奈叹气道:“有,怎么没有?昨天就有一间,我第一时间安排给你妈,可她不愿意,说是现在的病房很好,她不怕吵不怕闹,就怕没有人能陪她说说话,我只能尊重她的意愿,刘铭,你平时应该抽空多来陪陪你妈。”
刘铭沉默,他也想,可是心头沉甸甸的,很多事情压在心头,真的要让他快喘不过气来。
王医生接着道:“你也看到了,你妈现在的体力越来越差,她愿意进单人病房静养还好,如果执意住在普通病房,我怕其他病人的亲朋好友探病聊天什么的,会影响你妈休息,以她现在的情况,单人病房比较适合她。”
刘铭问道:“可以直接安排吗?”
王医生苦笑着摇摇头,道:“这方面,还得尊重你妈的意愿,你得说服她才行。”
刘铭双目微垂,忽又抬头问道:“医生,真的不能给我妈动手术吗?”
林好也看过来,她很想知道许彤得的是什么病。
王医生无奈,道:“你妈得的是严重的冠状动脉症,心脏动脉变狭窄、阻塞,她的年纪虽然不大,但身体底子太差,以前身体很不好,遇上这病,她的体力跟不上,要给她动手术太危险了。”
刘铭不甘道:“可我妈的体力一天不如一天,现在不动手术,以后机会就更……”
王医生摇了摇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退一步说,就算你妈现在的体力足以让我们给她动手术,也得有合适的心脏才行,而且能够完成心脏移植这种手术的……”
王医生顿了顿,有些艰难地道:“国内能够做到的人很少,至少我是做不来的。”
一颗心直往下沉,刘铭感觉时间又在他的身后追赶着他,催他快点,再快点。
王医生拍拍他的肩膀道:“刘铭,听我一句,多来陪陪你妈,她虽然没有办法长时间陪你聊天,但让她看看你,也是好的。”
刘铭沉默,这话听着,就像在宣判许彤的死刑一样,如果这是命,他不愿认。
那些病人家属还在等待着王医生,王医生也没有在刘铭这里长留,又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我们走吧。”
林好紧紧跟在刘铭身后,出了医院,却见刘铭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不走了吗?”
刚刚医生才说过让他多来看看许彤的,医生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来了,想想也觉得刘铭应该不会只是来看了这么一眼就走了吧,虽然许彤已经睡熟了。
刘铭看着林好,许久之后,道:“你也看到了,我家的情况跟普通的家庭不一样,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可能也不会有,你赖在我家里得不到什么的,而且条件不好,住下去非但没有所图,反而容易受苦,你再跟着我也没意思的。”
林好与刘铭对视,那双如同琥珀一般的眼睛就像镜子一样,清楚地映出了刘铭的脸,她终于想明白刘铭突然带她来这里的原因。
林好道:“你以为我跟着你,是想从你这里……不,是想从你家里拿什么东西?”
刘铭道:“你也看到了,那种地方没有什么值钱货。”
“我要的不是钱。”
“那你要什么?”
林好认认真真道:“刘铭,我承认我对你是有所图的,但也只是对你这么一个人,你家里有什么我不在意,我也不会拿任何东西。”
刘铭更不解,道:“我能有什么好让你图的?”
“就是你不知道,我才有可能拿到,如果你知道了,我找到的就不是我要的东西了。”
“什么莫名其妙的?”
林好摇头道:“总之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刘铭沉默下来,他应该相信林好吗?
林好从一开始就口口声声说要给他当女朋友,还硬是与他住在了一起,虽然现在刘铭已经没有强烈地要将林好赶出去的心思,可是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孤男寡女的,如果他是个坏人……
当然,刘铭自认不是坏人,但假如呢?
一个女生硬是住进一个男生家里,还只有孤男寡女两个人,林好就这么自信能自保?就不怕那个男生产生什么歹意?
毕竟林好可是非常漂亮的。
林好将他那个几乎可以说是“垃圾堆”的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帮他把衣服给洗了,家终于有了个家的样子,让刘铭感到心暖,又有些担忧。
这种氛围让他怀念,唤起了此前一家人团圆的许多回忆,那时候许彤的身体虽然不好,但是一家人和和乐乐,衣食不愁,是让他觉得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但那段时光已经远去,林好的到来,像是要让他再眼睁睁地看着那快乐的时光去而复返,来了又走。
林好既然有目的而来,就终有达成目的的时候,当她达成了目的,还会留下来吗?
一时间,连刘铭自己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想那么多,这些问题都不像是他会考虑的,起码不像是他现在能够去考虑的,但那些想法现在就塞满了他整个脑袋,让他眼里只有林好一个人。
这个女孩,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
林好眨眨眼睛,突然问道:“你喜欢我了吗?”
刘铭顿时一噎,紧接着有些气恼,有些勉强地转移话题道:“你工作起来倒是勤快,饭却没吃多少,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好好管理,做家务倒是挺积极的。”
林好怪道:“这样不好吗?”
刘铭气极而笑:“这样很好吗?那你是不是一辈子不吃饭,就只做家务?”
林好点头,正想说“可以啊”,却发现自己被刘铭一拽就走。
刘铭的手很大很暖和,也很有力,被他这样拉着走路,林好突然感觉一阵心安,尤其是刘铭手心传来的那种温暖,竟然让她有些迷恋。
迷恋之余,她不由得在想,那个下午来探望许彤的女孩到底是谁?又是刘铭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