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忘不了那个孩子。自她走后,我时时会想起她。想起她的时候,心里会微微颤动一下。
她是在“非典风暴”将要过去时离开的,是去加拿大,不再回来。
那一阵,闹得沸沸扬扬的非典已近尾声,但学校里仍然没有学生。
那天,她的爸爸妈妈带着她来到学校,看见我,说要办一些有关的手续。
她的妈妈有些激动,有想要跟我做最后告别的意思。
她的父亲客气地请我和孩子照一张相,说:“毕竟您是孩子的第一位老师。”
梁馨予的小脸也异样地红润,带着笑看着我。
我的情绪却是淡淡的,说不上是为什么,在这具有离别意味的场景里,我像个没有进入角色的演员。
我带着淡淡的笑跟梁馨予照了相,然后又用淡淡的语气告诉她的父亲母亲,到二楼的哪个房间可以找到校长,最后淡淡地与他们分手。
随后,我就去了教室。教室空荡荡的,我在桌子的行间行走,在梁馨予的桌子前站了一会儿,又走向窗前。窗台上摆着学生们的生字词本,没有几页。
我翻出梁馨予的本。我知道,这学期,她的作业很认真。她的本上有好几个优,外加上我夸奖、激励的话。
我想:我应该把这两个本交给她的家长,并告诉他们:“梁馨予这学期进步很大。”
我想:我还应该告诉他们,这是梁馨予在国内的最后两本作业,很优秀,值得珍藏起来。在异国的土地上,有一天思念故土,就拿出祖国的文字看看吧!
我想:我最应该告诉他们的是,我喜欢梁馨予,虽然她有时让我头疼,但是,从一年级开始带她们,看着她们一点点长大,她们已形若我的儿女。我应该送给她一句爱的话语,作为四年师生感情的一个总结。
但我终究没去,任由我的感情在教室里澎湃。
那天走出教室的时候,我的感情已经平复。在二楼的拐角处,我远远看到了他们仨正要下楼,我没有赶上前将我爱的语言奉上,只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去。
留一种遗憾在心里。
从此,她走了。
她走了,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过联系。有时没来由地会想起和她一起照的相片,想那张照片她会摆在哪里?她会不会经常地翻看?她翻看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我?想我,是想我对她的好,还是某些时候对她的呵斥。后来,有过几次,我在上课的时候,想叫的是一个女生,名字却喊成了她,这时学生们就会“哄”的一下笑出声,这个名字一定带起了他们久已忘记的记忆。我呢?沉默一下,摇摇头,继续讲课。
每一个学生,相对于一个老师来说,情感始于教的那天,却不会终结于不教的那天。
不知为什么,我总认为她会在异国的土地上生活得很快乐。我脑海里总有一个镜头:她奔跑着,脸上洋溢着幸福。
我祝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