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
夏尔迪奥状似随意地坐在高高的围墙之上,甩了甩手掌,像是要甩掉手上那并不存在的灰烬残渣,看着下方一众如临大敌的恶鬼,嘴角微扬,露出一抹非常适合出现在贵族晚宴那种场合的优雅笑意。
“诸位不妨猜猜看,下一个变成这样的会是谁呢?”
用如同讨论今天晚餐吃什么一样的语气,说出了仿佛将要屠猪宰狗般的话语,众鬼只感觉不寒而栗,就好像猎人和猎物的立场在这一刻反了过来似的,众鬼相互对视几眼,俱能感受到对方眼中的畏缩。
“怕什么!他只有一个人,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下弦之四喝道,然后用隐含威胁的眼神环视一周,“我的家族中不需要害怕猎鬼人的胆小鬼,如果不敢战斗,那就曝死在太阳底下,不用我告诉你们该怎么选吧?”
她口中所谓的家族即是抱团的恶鬼团体,通常都是由一个或几个强大恶鬼作为主导,其余弱小的恶鬼作为附庸,如此构成。
只要是组织,就一定存在着领导制度,弱小的恶鬼在家族中寻求庇护的同时,也要绝对服从作为“家长”的上位恶鬼的命令,若敢反抗,虽然鬼与鬼之间的战斗并无结果,但强大的一方想要将弱者禁锢住扔到太阳底下,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到那种可怕的后果,刚刚那几个心生退意的恶鬼顿时打了个寒颤,强烈的求生欲望战胜了对于眼前猎鬼人的忌惮,望向夏尔迪奥的目光中再度充满了狠戾与杀意。
“很好,就是这股气势。”夏尔迪奥倒是很满意对手们的状态,“拼尽全力、用尽浑身解数来杀我吧,作为回应,我也会杀了你们。”
“笑话!在这种状况下,单凭你一人之力也妄想翻盘?”
下弦之四冷哼一声,身形陡然向夏尔迪奥冲了过去,冲刺过程中,她身后的长发宛如缠蛇一样高高卷起,然后分为三个路线向夏尔迪奥攻来。
然而夏尔迪奥却动也未动一下,呼吸吞吐间,雷霆磁场发动,三路蛇发在接近夏尔迪奥的瞬间全部被强行转向,擦着边击了个空。
夏尔迪奥日轮刀一挥,将周遭欲要再度缠绕过来的蛇发一击扫断,而后才淡淡说道:“真不巧,我最擅长的就是以少胜多。”
说罢,夏尔迪奥脚下忽然爆发强大的力道,身形猛地激射而出,抽刀向下弦之四斩去,其声势犹如惊雷一般迅猛。
见夏尔迪奥悍然出手,其余包括下弦之六在内的诸多恶鬼,纷纷施展出各自的看家本领,一齐朝夏尔迪奥攻来,一时间各种炫目的血鬼术宛如节日盛典的烟火般绽放,华丽之余,杀伤性却是一点不弱。
身处于乱战之中,夏尔迪奥却像是如鱼得水,他的速度和多变的剑术适合各种战斗环境,尤其是在混乱的多人战场上更能发挥他的长处,通过观察敌人的视觉死角,他的身形神出鬼没,每每转守为攻,则必定是一击夺命。
开战不过半分钟,便陆续有三只鬼死在了他的刀下,如今九去其四,只剩下五只鬼还在苦苦支撑,战局明显对夏尔迪奥更有利。
明明是包围埋伏的一方,一场战斗却打成这副滑稽的模样,可想而知恶鬼们此时内心的憋屈。
被夏尔迪奥一脚踢出战圈外的汤姆猫刚开始还躲起来偷偷观战,后来见夏尔迪奥明显占据上风,也就放下心来,大起胆子露出头来。
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之后,汤姆猫忽然灵光一闪,两只爪子伸进肚兜,拿出一张躺椅摆在地上,又现场调制了一杯果汁,然后躺在椅子上,一边美滋滋啜饮果汁,一边看着夏尔迪奥大杀四方,熟悉的感觉让它有点怀念起了故乡的电视机。
混战中心,一只浑身岩石化的恶鬼被夏尔迪奥一刀砍中,坚硬的防护外壳救了他一命,脖子没有被直接砍断,但未等他松口气,便又被夏尔迪奥蕴藏着暗劲的一记鞭腿踢中胸膛,五脏六腑顿时一团浆糊。
如果他是人类,此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所幸他是拥有不死之身的恶鬼,这样的一击也只是令他痛苦地惨叫一声,然后吐着血倒飞出了战圈外,将废宅的一面墙壁直接砸出了一个窟窿。
好巧不巧,这只使用岩石化异能的恶鬼摔落的地点,正好离汤姆猫看戏的位置不远。
轰隆一声,吉野亮掀飞掩埋住他身体的石料堆,脸色惨白地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势已经在不死之身的作用下快速恢复,但心中的恐惧却如同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
看了一眼战圈中央杀成一团的一人四鬼,吉野亮内心退意萌生,他已经失去了再度和夏尔迪奥交战的勇气了,自从变成鬼以来,他第一次感觉死亡的气息如此之近。
与其继续和那个可怕的猎鬼人战斗,随时面临死亡的危机,还不如趁机逃离这里,就算事后被两个下弦追杀他也认了,他就是一开始将夏尔迪奥引来此地的准下弦,和下弦的实力相差不多,倒也不是特别害怕那两人。
更何况,下弦之六和下弦之四能不能从那个猎鬼人手中脱身还难说呢,也许他会在事后听到那两人的死讯,然后毫无压力地夺取到下弦之位,如此一想,更加坚定了他逃走的决心。
正欲行动的时候,吉野亮转头就看见了正优哉游哉喝着果汁看着戏的汤姆猫,这可顿时把他气得不轻,本来不想节外生枝,但转念一想,他打不过那个该死的猎鬼人,难道还不能杀掉他的宠物泄愤吗?
反正也只是举手之劳,就算夏尔迪奥根本不在乎这只宠物的死活,能恶心恶心对方也是极好的。
吉野亮目露凶光。
正安安逸逸看着戏的汤姆猫忽然耳朵一动,扭头就看见一个浑身岩石化的恶鬼朝自己扑杀过来,吓得它反射性地往后跳飞三米多远,嘭的一声,汤姆猫的躺椅被吉野亮一拳砸得粉碎。
这之后吉野亮追着汤姆猫不依不饶地挥拳,想要一拳打死眼前这只猫,然而以汤姆猫的反射神经,甚至能躲过夏尔迪奥八成实力的快刀,吉野亮这点速度较之而言就跟龟爬差不多,怎么可能打得中它。
吉野亮见一时间拿不下汤姆猫,反而执拗劲上来了,以更快更猛的速度挥拳。
汤姆猫被吉野亮纠缠不休的行为弄得恼了,身手灵敏矫捷地攀上废宅的房顶,和吉野亮暂时性拉开距离后,它从肚兜中拿出一个装着乳白色液体的玻璃瓶。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牛奶瓶而已,汤姆猫拔出瓶塞,将瓶中的牛奶一饮而尽。
吉野亮正对汤姆猫的迷惑行为感到疑惑不解,便见汤姆猫矮小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瘦弱的外表居然能看到钢铁般的肌肉块块隆起,个头顿时从站起来一米左右拔高到了五米以上,俨然从蠢萌蠢萌的小猫咪化身成了彪悍狂野的猫科怪兽。
轰的一声巨响,废弃的宅邸因为无法承受汤姆猫陡然暴增的重量,就像是脆弱的积木玩具一样,轰然坍塌,一时间烟尘大作。
汤姆猫施施然走出烟尘,看了一眼相较于它而言已经变得非常小只的吉野亮,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一步步朝着吉野亮靠近,吉野亮下意识后退,很快就被逼到了墙边,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