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宇文府,已是深夜。
北宫少凌在路上已差人去请宫中的御医,将夏莫离安置在宇文府后,他默默的守在她的床边,不肯离开。
“少凌,两个时辰后就是早朝了,你先回去准备。刚刚御医来看过,说阿离没事,只是头部受了撞击晕了过去,一会就会醒的,这里我来就行了!”
宇文朔深知早朝时北宫少凌将面对一场纷争,想让他回去准备。北宫少凌却坐在夏莫离的床边沉默,没有作声。
“少凌……”
“明日你我从这里去早朝!”
“那我给你安排房间休息。”
宇文朔说着就转过身去想要叫下人给北宫少凌安排房间,北宫少凌却转过头看向他。
“不必了!我留在这里,你去休息吧!”
“可是这不……”
“你退下。”
北宫少凌的一句退下,让宇文朔僵持在了原地。多年来人后他和北宫少凌一直以兄弟相处,除了政务,几乎没有身份上的束缚。而眼下北宫少凌却说了一句退下,让宇文朔不禁感到震惊。虽然震惊,他却没有说什么,缓缓的退出了夏莫离的房间。
夏莫离醒来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她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似梦非醒,似醒如梦。她看见那个她梦中出现了千百回的男人,他英俊的脸离她很近,触手可及。她缓缓的抬起自己柔若无骨的小手,触上了他的脸。
那真实的触感让她又喜又悲。
喜的是这触感如此的真实,悲的是,这又是一场梦。
她带着难得的笑意,眼里却噙满了泪水,她温软的小手在北宫少凌棱角分明的脸上来回摩挲,北宫少凌看着她温软的样子,素来麻木的心,一瞬间被一阵疼痛刺穿。
“少凌……”
她在梦中千百回的叫过这个名字,如今再叫出来,她的心依然感觉到疼,疼得她眼泪直流。
北宫少凌瞬间红了眼眶,他身子前倾,一只手扶住夏莫离的后脑,一只手伸向她的后背,将她扶起,紧紧的搂进了怀里。
“你醒了?可还感觉哪里不适?”
北宫少凌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正是这颤抖的声音,轰然将夏莫离拉回了现实。她本以为这是梦一场,没想到竟是真实的存在。北宫少凌的怀抱不似他的手一样冰冷,他的怀抱很温暖,夏莫离的眼泪更加肆虐的流了出来。
但是残酷的现实还是不允许她在北宫少凌的怀里多停留一秒,她一把推开了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北宫少凌一惊,但还是眼神温柔的看着她。
“可还好?”
北宫少凌的声音像是带着诅咒,让夏莫离的心更吃紧的感觉到疼。她慌乱的擦了擦眼中的泪水。
“我……我没事!你可有受伤?”
夏莫离带着担忧打量起了北宫少凌,北宫少凌轻轻的扯动了一下唇角,摇了摇头。
“下次如果有危险,保护好你自己就好,不要管我!”
“……”
北宫少凌的话让夏莫离无言以对。她如何能做到看着他有危险而无动于衷?如果真的可以这样,那么此刻,她为什么又会在这里呢?
“我不希望你再因为我受伤……”
“这只是个巧合。我的那个角度,刚好可以救你!如果换做宇文公子站在那里,他也一样会奋不顾身的!”
“你应该知道你与他对我而言并不相同!”
“如今的局势,我和宇文公子都站在你的身边,于你而言,那就是相同的。”
“你是否觉得如今寡不敌众的局势,让我看起来很好笑?”
北宫少凌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眼帘,如今的局势他的确异常尴尬,四面楚歌,八面皆敌。若进,他举步维艰,若退,他转身无门。北宫少凌的样子让夏莫离感觉到心酸,她一把抓住北宫少凌的手腕,身子向前,坚定的凝视他的眼。
“并不是!相反,正是因为你这孑然一身的孤勇,才让那些想要害你的人心生忌惮!如今局势明朗,大皇子和二皇子我还未得见并不了解,但是四皇子魏王,很明显是对皇权并不贪恋,五皇子梁王并不是北宫血统,而六皇子燕王亦不可能再参与皇室之争。如今看来只有三皇子可疑,若非勾结司空家,他一个人也难成气候。至于尚书令中书令还有两个车骑大将军,那都左右是臣,只为其主,既然司空家能拉拢他们,我们也可以拆解他们。所以你并不是寡不敌众,魏王,梁王,燕王,还有八公主,宇文公子,未来他们都会助你,有了他们相助,你何愁没有臂膀?”
夏莫离滔滔不绝的分析,让北宫少凌刮目相看。这个似乎只有男人才能看得透彻的朝堂局势,竟然被她在短短的几日看的如此清晰。她聪颖伶俐,心思缜密又权益无争,这样一个女子,北宫少凌更坚定的觉得自己此生恐怕都不会放手。他们本就是天定的缘分,既然老天短暂的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那么他想扳回一城。
“你呢?你可愿留在我身边?”
北宫少凌反手抓住夏莫离的手,有些忘情的说。这样的不冷静,本就不是他的性格。
“留在你身边的应是越王妃。”
夏莫离将自己的手抽出,恢复了平日的疏离和清冷。
“不要讲那些让我们都难受的话……”
“殿下……”
“我身负皇室使命,多年来司空家作威作福,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西陵皇室易主!所以这西陵的江山,我志在必得!”
“……”
“待我坐拥这西陵江山,难道还无权决定谁与君侧?只要你愿意等我,你相信我,我定不负你!”
北宫少凌的眼神坚定,他激动的红了双眼,额头甚至暴起了青筋。他紧紧的抓着夏莫离的手臂,夏莫离的眼泪又堆进了双眼。他相信北宫少凌不会负她,他相信四年前他们的约定并不是一句玩笑,她甚至相信北宫少凌本真心想娶她,奈何造化弄人,他们之间注定是没有办法比肩齐声,笑指江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