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鲁突然加速，向海底深壑冲过去。
“他要逃！”阿尔伯特惊道。
“立刻抓捕！”电光火石间，各种方案已经在曲晨脑子里转了个来回。
他可以使用最后的杀手锏，用爆破装置结束哈鲁的生命，但他却下不了决心。
因为哈鲁毕竟是一条重要线索，在所有控制手段没有全部失效的情况下杀死他无疑是个不负责任的决定。
当然也不能不管不顾任由它逃走，所以启动探测器进行物理抓捕是最好的选择，即使不成功，也能争取一些时间，而且二号和三号探测器正好就在哈鲁身边。
没有连接电缆的三号探测器首先投入了战斗。它是有自主行动能力的水下机器人，只要收到母舰的简单指令就能自主行动。
武器包括可伸缩的机械手臂和两只水下高压气枪，能发射钛合金材质的小鱼叉。
这种小鱼叉的工作原理和传统扑鱼枪完全一样，先进之处主要在于两点。首先是体积小，而且头部装有可延展的尖刺，这就保证了在命中时能较深地抓插入猎物，然后十二根狭小的尖刺展开，只要猎物不是水母那样的软体动物都能抓个结实。
第二个优点是鱼叉尾部拖拽的不是传统意义的缆绳而是纳米纤维，粗细只相当于缝衣线却有堪比钢缆的强度，即使两艘驱逐舰用它来拔河也完全够用，不要说拉住一头生物。
由于纳米纤维又细又滑，所以小鱼叉的初速度可以非常高，基本相当于水下步枪的子弹，只要瞄准了，不可能被闪开。
二号探测器的驱动装置是两组角度可调节的双向涡轮。它没有舵机，机动性能全靠伺服机构驱动涡轮，轴线的加速性能不是任何海兽能比拟的。
当然，探测器的侧方向敏捷性不能与全身能动的海洋脊柱生物比，但它非常清楚自己的劣势，选择的攻击角度完美规避了缺点。
哈鲁的体型像海豚，加速性能也是极佳，两对翅膀一样的胸鳍搅动，让他像鱼雷一样将自己发射了出去。
不过二号探测器还是在深壑的边缘追上并瞄准了他，高压气瓶启动，小鱼叉稳稳命中了脊背。
他感到了疼痛，也知道攻击自己的一定是两只金属怪物中的一个，但他的体型相比探测器占着优势，有信心拖着这条临时尾巴冲回自己的城市。
可二号探测器的力气超出了他的想象，两只涡轮每只的最大功率都可达二百千瓦，全力倒车的时候足以拖动一条小型游艇。
而且他还负着痛，细小但狭长的倒钩深深咬在他的肉里，拉扯之下饶是他钢筋铁骨，也觉得疼痛难忍。
而且旁边的三号探测器也扔掉数据电缆靠了上来，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抓捕成功！”阿尔伯特说道。监视屏幕上哈鲁正在拼命和二号探测器拔河，但没有挣脱出去的迹象。
“下潜，靠上去。”曲晨命令道。
“您决定了？”阿尔伯特问道。
“是啊！你看看目标，他正在以命相搏，咱们不能输给他！”
“那你也打算拼命了吗？”阿尔伯特略一沉吟问。
“目标告诉过我他叫哈鲁，咱们以后都这么叫他吧。现在他正带着随时能炸毁脑袋的东西挣扎，相比之下我刚才的犹豫显得太愚蠢了。”曲晨喃喃地答道，像说给别人，也像说给自己。
“好吧！”阿尔伯特没再多说，答应一声就开始指挥古尔薇格加速，一万五千吨重的庞然大物向海底深壑压了下去。
哈鲁左冲右突就是挣不脱了二号探测器，狂性终于被激发出来。
他忽然回转身体，向二号探测器冲了过去。
遽然卸力，二号控制没来得及调整涡轮，瞬间被自己带得失去了平衡，等调整好哈鲁已经冲到了眼前。
探测的设计初衷是水下工程机器人，并不是战斗机器，虽然后期加装了类似小鱼叉的装备，却没有近战的武器，也没有装甲，所以哈鲁到了眼前就没了有效防御手段，想用机械性抵挡，立刻就被咬住然后折断。
好在探测器没有痛觉，被咬住并不影响涡轮工作，反而将哈鲁拖得越来越远。
一条水线闪过，三号探测器也发射了小鱼叉，可惜由于发射时受到随机洋流影响，没能命中目标。
二号探测器在与哈鲁的纠缠中伺服机构受损，失去了调解航向的能力，只有涡轮继续全功率大开，拖着自己和哈鲁一起向熔岩的长河跌落。
哈鲁感觉到了热量，放开敌人拼命向前游，终于避开了一束喷薄而出的熔岩。
二号探测器却没躲开，被熔岩喷中，电路全毁，涡轮也停止了工作。
没了动力，只拖动探测器本身不到两吨的重量对哈鲁来说轻而易举，他毫不犹豫地加速，绕过熔岩喷泉，向深壑对岸的海底城市游过去。
三号探测器还还跟在后面，但岩浆河的上方全是乱流，它根本无法瞄准，发射剩下的一枚小鱼叉也就无从谈起。只能是按照任务要求，死死地跟住哈鲁。
一号和四号探测器也赶回来了，不过曲晨没有命令他们参与追捕哈鲁，而是在古尔薇格的前方保持速度。
“你是要把他们当成触角？”阿尔伯特问道。
“没错！”曲晨咬着牙说：“世界线的边界既然探测不出来，就只能找东西撞上去，让两部探测器保持在古尔薇格主轴线的外侧，如果他们能安全通过，咱们就能跟着过去。”
“可我们来不及刹车。”阿尔伯特苦笑道：“他佩服曲晨的想象力，但真地想说：你对潜艇还是不了解。”
“那起码我来得及炸死哈鲁，让他像战士一样死去，和我自己一个死法。”
“中国人有句话叫：舍命陪君子！”阿尔伯特忽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死盯着监控屏幕喊道：“我就陪你拼命了！”
这时古尔薇格已经下潜到非常贴近海底的位子，像极了一条在火山岩中觅食的巨鲸，沿着海沟的地形向深壑全力加速。
监控屏幕上的画面也变了样子，巨石垒起的高塔在岩浆喷泉和大量气泡后面若隐若现。
“看到了吗？”曲晨也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掏出随身的黄铜酒壶大喝一口：“我们能用自己的眼睛看见那座城市了。”
“纠正你一下。”阿尔伯特接过曲晨的酒壶也大喝了一口：“你是在用古尔薇格的眼睛看那座城市，我们的航向应该正对着世界线。”
“得躲过那些岩浆喷泉！”曲晨喊道，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前方的海底城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不用躲，也躲不开。”阿尔伯特喊回来：“古尔薇格的外壳能顶住那个级别的温度，起码设计参数是这么说的。”
“但我们还是要加速，尽可能快地冲过岩浆河。”
“没错，所以我说咱们来不及刹车，生死就看这一下子！”
主控室里忽然安静得出奇，所有人员都坚守岗位，但不再说话。他们都是资深艇员，完全领会了艇长的意图，知道决定生死的时刻就要到了。
监控屏幕上的海底城越来越清晰，那是一座由巨塔构成的城市，或者说碑林更合适。当然也可能还存在一些低矮的建筑物，只是被火山岩挡在了视线之外。
另外屏幕上还有三个移动的小小身影，虽然在气泡的影响下看不真切，但大家都知道那是哈鲁和两部探测器。
他们已经越过岩浆河，到达了海底城边缘，哈鲁奋力地游着，身后拖着二号探测器的尸体，再后面跟着穷追不舍的三号探测器。
他们前方是林立的海底巨塔，由巨大的石块垒成，一些石块的体积简直相当于小型游艇，人类即使穷尽想象力也难以想出是什么人或者什么生物在千米深的海底建起了这种东西，以及他们要用这些东西来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