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枫没有过多询问，只是四下张望，周萌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架转疯了的浑天仪内部，上下左右都是高速运动又互相咬合的结构，也就呆在栈道上安全一点。
“有一些门是开着的！”穆子枫忽道。
周萌知道她说的门指什么。从外部看这些门像是贴在大十字表面的浮雕，从近处却能看出是真正的、立体的门，而且其中一些是敞开着的，露出门内幽深不可窥探的空间。
“什么意思？”周萌愕然问穆子枫。
“也许我们应该穿过门去看一看。”穆子枫说。
“为什么？”周萌惊呆了。
“你看。我们现在的速度即使比不上汽车也快赶上脚踏车了，如果这里的空间正常，我们很快能横穿这个十字形的物体，虽然它非常大。”周萌点头，同时佩服穆子枫的空间感。
“所以这里的空间肯定不正常，甚至可能是个循环，我们其实是在绕圈子，这条路不会把我们带去任何地方。”
周萌继续点头，穆子枫的判断清晰、准确和他想的完全一样。
“所以门是唯一的出路，无论穿过去遇到什么都比呆在原地等死强。”穆子枫话音里显露出果敢。就像一些俗套电影里的女一号，一身主角光环，行动起来犹如天神下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连变态大恶魔也被不经意间一击KO！
周萌一直觉得这种角色都是鬼扯，隔着荧幕都能吓得人心惊肉跳的场景身处其中的人还可能不被吓瘫？
可转念再想自己不也没瘫倒，不但没瘫倒还挥着刀刃和恶魔对砍呢！说不定穆子枫一样是被绝境逼出了潜能。
“你还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周萌由衷地佩服道。
“因为对于世界来说我们已经死了。”穆子枫神色肃穆：“记得在Andrea号上我们穿过的界面吗？那是分割世界的，我们回不去了，和死掉没分别。”
“你怎么知道？”
“那家伙告诉我的。”
“谁？”
“他称自己为神。”
周萌明白穆子枫说的是夜魔。夜魔带着穆子枫和陆晨曦离开Andrea号，当时陆晨曦昏迷着，穆子枫却清醒，如果夜魔对她说了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来吧”穆子枫见周萌不再说什么，干脆上前拉住他的手：“一起跳。”
“我怎么觉得咱俩像要殉情似的。”周萌苦笑。
穆子枫却没笑，嘴角紧紧抿起来，干脆地跳了出去。
周萌穿着络甲，本以为穆子枫即使跳也得靠他带动着才能跳出栈道。毕竟那是四五米的距离，立定跳远世界纪录才四米多。穆子枫看外表就不是运动型女孩，哪知道竟然动如脱兔，要不是周萌反应快，几乎就被带了个跟头。
他们从栈道上跃出，身体向最近的一扇门坠落过去。那门内的黑暗仿佛活了过来，要将他们一口吞掉，吓得周萌连忙挥起战刀向未知的虚空斩击。
可他什么也没砍中。门内什么也没有，除了另一条栈道。光也在他穿过门的一瞬间出现在眼前，他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还是扭结在一起的栈道和门，将空间挤占得密密实实，连脚下的栈道都和先前一样，如果不是跳过门的记忆清晰地印在脑子里，他会觉得自己站在原地没有移动过。
“这是个迷宫！”周萌喃喃道，脑中回想起不久前刚刚经历过的另一个迷宫，在哪里他第一次遇到长耳朵的哆啦A梦。
“像叠杀宫！是不是？”穆子枫轻声问。
“你也玩Talent arena？”周萌诧异。
“自己不玩，喜欢看直播。”穆子枫淡淡地说：“这几年的十二强赛都看了。”
“确实有些像！”周萌承认道，心想你才看个直播，我可是亲身在里面拼杀过，相似性我会看不出来。可这种相似性让他隐隐感到恐惧，本能地就有点排斥。
可不管主观感觉如何，大十字内部和叠杀宫确实越想越像，都是由门连接在一起的连环套空间，不同的是一个在虚拟世界中，另一个却在现实里。
“还是有些区别。”周萌举目四顾：“叠杀宫里的阁室每一间都不一样。”
“这里也不一样！”穆子枫也在四下观察，目光在不同的门和栈道之间游走。
“什么不一样？”周萌问。
“移动的规律不一样。”穆子枫的瞳仁中映照出飞速移动的栈道和门，这些结构搅合在一起，乍看像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乱码，仔细观察又显示出某种规律。
当然，这种规律绝不应该是人眼能够扑捉到的。可周萌就偏偏能够察觉。
“像是文字。”穆子枫接着说：“你看出来没？”
“好像是。”周萌承认道。这一点他先前也注意到了，经由穆子枫提醒更是越看越像，进而觉得好像能看懂那些符号的意义。
这是不可能的！周萌在心里喊叫，可在这个叫做门诺巴姆的地方说任何事情不可能都让他觉得有点底气不足。乌列尔只用一根手指就把祖鲁语装进他脑子里，说不定别的什么东西也跟着装进来了。
“如果能看得懂就好了。”穆子枫喃喃如同梦呓。
“什么？”周萌回过神来。
“我说要是能看懂那些符号就好了，说不定是神的史诗。”
“大姐！”周萌提醒道：“现在可不是研究史诗的时候！”
“可是确实像史诗！”穆子枫的声音很清晰。说话的神态很像她站在Andrea号的甲板上眺望着北方，轻声说：“你看的是北方，那里有世界的尽头。”
“好吧，就算像史诗好了，能告诉咱们出去的方法吗？”周萌有点急了。
“说实话，我现在有点不想跑了，我想看看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穆子枫口气清冷。她这么说话的时候完全摆脱了萌系女孩的形象，活像个为了踏上心中圣地早已把生死抛诸脑后的圣徒。
周萌瞪大眼睛盯着穆子枫的脸，仿佛才认识他一样。不过想来他们也确实和才认识差不多。“好吧。”最后他只能无奈地摇头：“看出你还这么中二！”
“不是中二，而是现实！”穆子枫干脆地反驳：“你以为逃出去就能回归以前的生活吗？不可能的，我们已经卷了进来，无论如何出不去了。”
“卷进了什么？”周萌敏锐地反问。
“神收复世界的战争。”穆子枫回答得很干脆。
周萌明白穆子枫的意思，也听出了这话的口气像谁。
“那是他的原话。”穆子枫不等周萌问就自己解释道：“他在船上对我说的。”
“他…”周萌本想大骂夜魔几句，可转念想到穆子枫对之前的事情都一无所知，就把话咽了回去。
“他什么？你知道他？”穆子枫也非常敏锐。
“他就是个骗子，世界上哪有什么神！”周萌把一腔愤恨用一句话概括。
“费尔南德斯也这么说！”穆子枫道：“他说夜魔就是个有超能力的异类，和神一点边都不沾。”
“差不多！”周萌表示赞同，虽然他半点都不喜欢费尔南德斯，但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夜魔的态度和他一致。
“他还说所有的变异人都是异类，人类的社会容不下异类！”穆子枫接着说：“尤其是能力超过人类的异类！人类害怕他们、仇恨他们，所以要不择手段地消灭他们！”
周萌轻轻点头。费尔南德斯说的是事实，但听着不舒服。
“我读过所有能查找到的神话！常常想那些人格化的神和人又有什么区别？他们也会嫉妒、会仇恨、会报复，甚至会恐惧，你说这和人类有什么不同，说他们是有超能力的异类一点没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