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乌列尔继续逼问，说的还是汉语。
荷西斯号正在加速。加速度虽说不大也足将甲板上的人耍飞。周萌几个都用洛甲锁定住身体，苍傀则用脚趾抓住甲板，他们都能稳住身形，却也难以自如移动。从船舱里追上来的诺德人就更加狼狈，他们的脚趾也能像苍傀一样抓住甲板，但力量不够，只能匍匐身体，将四只手都用上帮忙，饶是如此还显出非常吃力的样子。
诺德人显然顾不上追击了，周萌等人获得了暂时的安全，不过这个‘暂时’将非常短暂，以荷西斯现在的速度，目测不出一分钟就会撞上大十字，没人能预测那将是一幅怎样惨烈的画面。
“你要带我们去见什么人？”白雪凝开口了，这时必须有人做出决断。
“师傅、我的。”没等周萌翻译乌列尔就回答了，可见他确实能听懂汉语，不过从他笨拙的表达方式看，应该不是通过类似往周萌脑子里装语言包的方式学会的。
乌列尔回答得简练，但也可以说是无用信息，他的师父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异乡人，这些问题都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地，现实又不给他们时间。
“我以信仰之名与你约定！去见你的师傅，之后我们回去自己的世界！”白雪凝沉声说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君王一样威严的气场弥散开来，让人不由得就想相信她，因为君王怎会对臣民说出戏言。
“好！”乌列尔用至简的词汇答道。他眼神中的骄傲和威严不下于白雪凝，仿佛他们约定的背后站着两个王国的亿万人民。
荷西斯号还在加速。从近处看，大十字的身形巍峨如横亘在空中的山脉，繁复的沟壑和凸起纵横在山脊上。
此刻周萌忽然意识到，Talent到底还是虚拟世界，大金字塔虽然雄伟但细节上还是与无法与真实物体比拟。
可大十字不同，它像山岳一样庞大，又像一草一木、一沙一石一样真实，真实得令人心悸。
“那是什么东西？”他叫道：“我们就要撞上去了！”
他说得没错，荷西斯与大十字的距离明显不够减速了，如果强行刹车，产生的内部应力足以令船体分崩离析。
当然，荷西斯号不是人类船舶，结构强度也许能顶得住应力，可船上的人肯定受不了。尤其是普通诺德人，从已经发生的战斗过程看他们也是血肉之躯，身体就算比普通人类结实也结实得有限，肯定无法在将要到来的撞击中幸免。
震动传来，可不是交通事故那样的硬碰硬，而是一种细碎的震动，好像剧烈的摩擦。
“女武神在试图冲过防御力场。”乌列尔说道。在表达这种复杂意思的时候他的汉语就不行了，只能说祖鲁语。
周萌脑中一动，想起了乌列尔说的战斗状态。原来大十字也有防御力场。荷西斯号不必自己减速，对方会帮它刹车，怪不得女武神将自己的防御力场变成了一层硬壳，那是要将巨舰化作做破城槌去撞开敌人的门户。
数万吨重的破城槌！要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抵挡？
可荷西斯真的被挡住了！随着震动而来的还有强劲的逆向加速度，至少是冲起来时加速度的三倍，连洛甲都不得不调整角度才能站稳。
几个力气小的诺德人抓不住甲板，被甩到空中再撞到防御力场结成的硬壳上。
好在防御力量毕竟还不是物理的实体，撞上去不是完全的硬碰硬，只是将他们反弹回甲板上，并未重伤。
伟力与伟力的碰撞，终于还是在冲突和对抗中达到了平衡，荷西斯号最后停在距离大十字不到十米的位置，两个庞然巨物被无形的力量锁定在一起，在空中像一个整体般移动。
女武神双臂奋起，做出战斗的姿态。在妮妮冲击荷西斯号的时候她怒发冲冠却没有举起武器，现在她将重剑和战斧交错举起，像是要要硬冲敌人的伐山之阵。
可她只是一具舰艏雕塑，下半身与荷西斯号连在一起。荷西斯号被锁定，她也前进不了分毫，只能以武器愤怒地指向前方。
那是进攻的命令，下达给她身后的军队。那只军队由数百名苍傀组成，领军的将领就是坎伯格。
坎伯格立于苍傀阵中，看着面前的大十字。到了这样的距离，大十字形体已经大得看不到尽头，横在荷西斯号前方的就是一面齐天接地的巨壁，上面布满栈道和门。它们就是从远处看到的沟壑和凸起，也是构成大十字表面结构的基本单元。
真正的骇人之处是这些栈道和门并不是静止的，而是在沿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轨迹移动，联动起来就形成了类似符文的形状。
周萌盯着大十字，他觉得这个庞大大物是活的。他不是因为看到栈道和门移动才有这种感觉，而是超感官这样告诉他。
当然这个‘活’并不是简单生物学意义上的‘活’，而是包含了意识，也就是说他觉得大十字有独立的意识，他的‘行为’都隐含着意义。
但他不想当着乌列尔的面把感觉说出来，虽然定了约可他依然信不过乌列尔，尤其是知道乌列尔能听懂他说的每一句话让他说不出的别扭。
坎伯格动了！他挥手向前，做出进攻的姿态。苍傀虽然是神的仆人，可在过往的岁月里坎伯格一直是代神执掌门诺巴姆秩序之人，现在女武神虽然觉醒，苍傀们却还是看他的指令行事。
荷西斯的舰艏已经冲过了力场，作为破城槌它完成了使命。苍傀们从女武神羽翼下跃出，纷纷落在突出的栈道上。只是那里空空如也，敌人在哪？
当然以大十字的体积，内部空间至少相当于三十座国贸大厦，有没有人隐藏在里面没人说得清楚，如果用传统海战来类比，苍傀们已经占领了甲板，下一步该向内舱进攻了。
只是‘甲板’太大了，层层叠叠又不停运动的栈道简直像一座迷宫，二百多名苍傀分散到上面显得零零星星，很快就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荷西斯号的甲板遽然变得空旷，除了兀立在船头的坎伯格，前甲板上再无一人。
从舱内追上来的诺德人聚集在荆棘宫殿前，全都不知所措的样子。现在荷西斯号跟随着大十字一起平稳运动，他们自然也能站稳身体。
可他们没有继续追击周萌等人，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十字上，眼神中显出或是惊愕或是恐惧的神情，与忽见神迹的人类一模一样。
只是这点空隙对周萌他们已经没有意义，现在要逃出去不仅要突破荷西斯号的防御力场还要突破大十字的力场，双重囚笼，每一道都非人力可破。
“你得带我们出去！”白雪凝盯着乌列尔一字一句地说：“否则别说你师傅，我们什么人都见不了！”
“它。”乌列尔指向大十字，又指向自己：“没见过，不知道怎么出去。”
“你他妈说不知道？”尚林暴怒，现在他知道乌列尔听得懂汉语，感觉自己一口国骂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我们听你的话才上了这条该死的船，现在你个王八蛋说不知道怎么下船，船都下不去还见个屁的你师傅！”尚林一嘴唾沫星子喷得乌列尔满脸都是。
周萌琢磨着乌列尔还不至于连‘王八蛋’什么意思都知道，要不非拔刀砍了尚林不可。白雪凝应该也是怕乌列尔被激怒，赶忙将尚林拉开，沉声道：“林子你听着！乌列尔带咱们找到了曦姐，他兑现了诺言，如果咱们能离开这里也会信守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