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上了马车之后,绿萼一边心疼的给舒云清倒水,一边嘟嘟哝哝的责怪她:“夫人何必掺和这些事儿,城门口不是有兵大头压着么。”
“话虽如此,可到底是因为嘉树拉着囚车游街才让百姓们恐慌的。”舒云清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后,缓缓说道:“陆家这次虽然剿匪有功,但要是让皇上知道嘉树这般乱来,只怕是还得责怪陆家,更有可能连带高叔叔父子都一并怪罪。”
听了这话,绿萼不由咋舌:“咱们皇上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
“圣意难测,谁知道会怎么样。”舒云清不由得苦笑。
可不就是圣意难测么!
明明皇上相信自己的父亲绝对没有里通外国的可能,但还是把他关入了天牢。皇上也明明知道陈景手眼通天,却坐看他一点点壮大自己的势力,然后拉拢各方来打压。
想到这里,舒云清不由得有些情绪低落。
见舒云清面露倦色,绿萼几度张嘴想说什么,可还是咽了回去。
马车回到车队,镖头忍不住多嘴:“陆少夫人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听到声音,舒云清掀起了车帘,微微一笑,道:“虽说是吃力不讨好,但是能为陆家在民间多造点好名声也是值得去做的。”
听了这话,镖头神色一愣,微微摇了摇头:“百姓们都是听风就是雨的家伙,您这般做,指不定他们不领情呢?”
“领情也好,不领情也罢,我只是做自己应做的事情罢了。”舒云清说着,又是一笑:“此番路途劳顿,还得多辛苦诸位兄弟了,到了京都之后若是诸位想要逗留,我可以个人为你们报销差旅。”
一听这话,原本有些精神委顿的镖师们不由得都亮了亮眼。
虽然扬州离京都不算多远,可是他们走镖的能有几次机会走平平整整的官道去京都,哪一次不是跋山涉水尽走些崎岖小路,不知道要白费多少脚力。
此时听到舒云清说他们就算逗留京都也还会补贴差旅费,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好主顾,大家便都收起了不耐烦的心思,认认真真的赶着车上了路,行程都快了不少。
舒云清押着贡盐出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陈景的耳朵里。
陈景得到消息的时候,硬是摔了一对古董花瓶。又听说她花大价钱雇了最好的镖车,气得更在家里破口大骂。
“老爷又是因何事这般生气啊。”陈景的夫人,国公府的嫡女谢氏款款进门,见到被摔碎的花瓶,心里顿觉可惜,赶紧让人来打扫,自己则走到了陈景身边,小心的替他按起了肩膀。
“舒云清居然又押了一队贡盐出了扬州,此前我收到的情报岂不都是假的了!”
听了这话,谢氏先是愣了愣,继而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又是这个舒云清!
但她面上却分毫未曾显露,倒是依旧温柔的揉捏着陈景的肩膀,温声细语道:“那也不能这么说,至少王兄是真的被陆家那小子逮了押往京都来了不是。”
“你说这个我就来气!”陈景愤恨道:“扬州毗邻港口,本就是个难得的宝地。本相在扬州部署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规模,却让陆家这小子给端了!”
“老爷,虽然我只是个妇道人家,可是我也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谢氏索性蹲到了陈景跟前,那张保养极好的脸上露出一丝忧虑:“陛下这些年总是明里暗里削弱您的势力,这对我们相府来说本就不是好事。这次陆家小子这么猖狂,可以说已经不把我们相府放在眼里了,老爷何不借此机会在陛下跟前讨点好处?”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尽管谢氏是国公府的嫡女,可是她自小就是严格按照京都里的官家小姐的模子养着长大的,自然眼光短浅些,比不得舒云清这种有着第一才女之名的女子。所以不管此时谢氏说什么,陈景都只觉得聒噪。
见陈景不高兴,谢氏也识趣儿没有再说话,而是安安分分的给陈景捏起了腿。
片刻后,陈景仿佛是气消了一样,按住了谢氏的手,声音也柔和了许多:“玉儿,这些年你跟着我也没少吃苦,国公爷一直看我不是很顺眼,哪怕我现在是一朝宰相,他也依旧瞧不上我的身世,让你受委屈了。”
听了这话,谢氏受宠若惊道:“老爷说的哪里话,我既已嫁给了陈家,就是陈家的媳妇儿,哪里有吃苦这一说。我父亲只不过是顽固了些,并非看不上老爷。再说我家老爷丰神俊朗,又是当年陛下的伴读,还是当年的探花郎,国公府是断然不可能轻视老爷的,我们两家是姻亲,更应该同进退才是。”
得了谢氏的话,陈景的心里才算是好受了些。
等得就是你这个无知的妇道人家这句话了:“好玉儿,你能不能帮为夫一个忙?”
对一个渴望得到丈夫宠爱的女人来说,陈景这句话无疑是给了她一剂强心针,当时她的眼神之中就迸发出了神采:“凡是老爷所想,玉儿定当竭尽全力所能!”
“好!不愧是我陈景的女人!有妻如此,夫复何求!”陈景哈哈笑着将半老徐娘的谢玉搂进怀里,笑眯眯的喂了一颗葡萄进她的口中,后道:“还请玉儿跑一趟国公府,细说近日的事情。万万告知国公爷,国公府和相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请他在陆家那小子回到京都之前先参他一本!”
听了这话,谢玉浑身仿佛燃起了热血一般,连连点头:“老爷说得对,一个毛头小子,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那为夫就先谢过夫人了!”
“老爷说的哪里话,这本就是妾身应该做的。”
语罢更是一顿缠绵,不必细说。
日暮时分,谢玉出了相府直奔国公府,将近日的事情悉数告知自己的父亲,并且转达了陈景的诉求,本以为谢国公会欣然应允,却没想到他沉了脸,半天没说话。
“父亲可是有何忧虑?”谢玉最擅长的便是看人脸色,此时见父亲脸色不好,便小心问道:“父亲,如今我们国公府和相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让陆家那小子押着王岩青等人进京的话,只怕……”
“只怕什么?”谢国公虽然老了,但是脑子还在:“只怕陈景自己乌纱帽不保是吧?”
“父亲……”谢玉万万没想到谢国公居然会生气,一下便跪在了他的面前:“父亲,不管怎么说,我嫁给陈景已经这么多年了,陈谢两家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姻亲,在外人眼中我们两家早已是一个阵营里的人,若是夫君因此事受到责罚,不仅是相府,国公府也会受到牵连的,还请父亲多多思虑才是啊!”
“我呸!”谢国公当时就啐了出来:“陈景还真敢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