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楼点点头,礼尚往来:“其实我不是关心你的事,只是对你很好奇。”她低头看着棋局,笑意加浓,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棋盘。“一个人下棋多寂寞,要不我来和你下一盘?”
季云归未置可否,因为早料到她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
楚少楼指着棋盘问:“信不信我可以在一柱香之内打破现在的僵局?”其实她不知道一柱香的时间是多久,但她有信心在20分钟内拿下此局。
“你?”季云归眼露惊诧——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
“就是我。”楚少楼悠闲地看着他,“要试试吗?”
“好!”季云归不信她能在一柱香时间内胜过他。然而,一柱香的时间未到,他就不得不对眼前锦衣华服的少年另眼相看。“想不到你精于棋道!”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楚少楼对他眨了眨眼。
破天荒的,季云归又问:“你也从小习围棋?”
她摇头:“NO,在认识你之前,我只知道它叫围棋,其它什么也不懂。”
“你想告诉我,就这几天看着我下,所以学会了?”季云归有预感,她会给出肯定的回答。
果然,楚少楼笑容可掬地点头。“佩服我吧?”
季云归除却眼底深深的惊讶之外,又是那句话:“如果你不是天人,那就是妖孽。”
楚少楼从来也不是谦虚的人,闻言笑说:“我是天才中的天才!”
这时,一名丫环从前院急急忙忙奔来。“少爷——少爷——”
楚少楼抬头,托腮的动作未变:“什么事慢慢说,别着急。”
“十三……十三皇子来访,邀请少爷一同游浔城!”
“白什夜么,他人在哪?”
“在前院大堂,和老爷正叙话。”
楚少楼点点头,吩咐:“你去叫他等等,我和云云下完这盘棋就去。”
“可是,老爷请少爷现在过去……”
“嗯?”她侧头看向小丫环。
小丫环接触到她懒洋洋的视线,连忙垂首:“少爷!奴婢这就去向老爷通传您的意思!”说罢又急急离去。
轻风拂过,满架低垂的紫藤花摇曳,偌大的花架之下,只传来棋子落入棋盘的轻响。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紫藤花廊的尽头,环佩叮玲之声,打破了此间的静谧。
季云归抬头,视线与黑袍男子相接,眼看他踏着廊下落花优雅走来。楚少楼也侧过头来,远远朝那人招手:“小白!”
白什夜的脚步因为这一声明显冲他来的称呼而顿住,轻敲手中黑色折扇,不甚确定地看着楚少楼:“小白?”
“小白,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保镖季云归,大家都喊他云云。”楚少楼异常热心的为两人介绍,“云云,他就是十三皇子小白。”
什么叫大家都喊他云云?明明就她一个人这么喊!季云归冷冷扫了楚少楼一眼,起身,对白什夜拱手行礼:“草民参见十三殿下。”
后者未对他多加注意,折扇虚抬以示免礼,饶富兴趣地走至楚少楼身边:“为何叫我小白?”
“你不姓白吗?”趴在棋盘前的楚少楼仰望着白什夜,脸上一派天真无邪。
白什夜扯了扯嘴角,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侧头看向棋盘,微微诧异,来回看了看季云归和楚少楼,说:“这棋已成定局,本殿也和你下一盘,如何?”
“不下了!”楚少楼把棋子一推,将黑子白子搅成一团。“小白不是说要出去逛浔城吗?我们走吧。”
说干就干,她当真站起来就往外走。季云归不置一言,掠起桌上长剑跟了上去。白什夜笑容未变,从容举步,似乎并不担心被落下。
浔城风光无限好,古城巍峨,山明水秀,与21世纪的高楼大厦相比,就像世外桃源。白什夜提议上浔城北面的落英山踏青,楚少楼没有异议,于是连同季云归,胜雪,欺霜,阿朱一行六人徒步上山。
路经半山,有叉道中分,一往落英山山顶,一往侧边一座不知名的山峰。叉路旁边有一凉亭,周围杏花成荫,一簇簇浅红深粉如云霞罩于树稍。白什夜驻足,指着凉亭对楚少楼说:“此处风景独好,我们稍作歇息,再想想走哪条路。”
“好啊。”楚少楼点头,两人进入凉亭。欺霜、胜雪飞身上杏花树小息,季云归与阿朱在亭外的山石边静候。
在亭内坐下,白什夜以扇柄指向那座不知名的山峰问:“可知那是什么山?”
楚少楼挥着衣袖扇凉,摇头:“不知道。”
“坊间传闻那是一座铁矿山,三年前浔城太守向青上报朝廷请旨进行堪探,后发现其乃虚报,此山非但不是一座铁矿山,还是座硫磺山。当时第一批进山的工匠及士兵全部葬身火海,无一归还,向青也死在那座山上,向家则被抄家灭族。从此,那座山成了荒山,时常发生些怪事,凡进山的人,最后都消声匿迹,往后再无人敢上那座‘鬼山’。”
“哦?硫磺山?”楚少楼因为“硫磺”两字而来了兴趣。
白什夜挨近她几分,低声问:“当时带人抄向家的就是你爹,怎么,这么大的事你连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楚少楼趴在凉亭的石栏上,懒洋洋地与他相视,说:“怎么说那都是你们朝廷的事,我不知道很正常。”
白什夜不以为忤,背椅石栏,笑着问:“那,近来此山频频有鬼火冲天,浔城内外时有人失踪,少楼又是怎么想的?”
楚少楼从来都是无神论者,对于这种看起来很玄的事件,只有一个结论:“有人装神弄鬼呗。”
“那你认为,会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你想知道?那自己去查不就行了,这种伤脑筋的事我做不来。”楚少楼伸了个懒腰,嗑上眼假寐,喃喃道,“像这样的好天气,鸟语,花香,风凉,用来睡觉多舒服?”
白什夜侧头,端详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她的肌肤婴儿般透白,唇瓣粉嫩如枝头的杏花瓣,长长的睫毛像两排黑色小羽扇盖住眼眸,遮住慵懒的眸中那一抹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智慧之光。他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轻问:“你是来兴我大周,还是来灭我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