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突出来的大脑门、踏踏鼻、香肠嘴还有一脸麻点子的年轻人逆光走进酒楼后巷,靠墙坐下,抱腿把脑袋扎得低低的。
萧尘内心野兽奔腾,欲哭无泪,他被小吞这记忆力弄得想跪,一天只有三次改动机会,他一没防备就把自己折腾成这见不得人的样儿了。
灵海内,吞灵趴着将前爪放在嘴边,铜铃大眼眯成半月儿,嗤嗤笑道:“咳咳,那个,这也没事儿,反正天黑了也没人看得见……”
“对,还足够安全!”萧尘心情郁郁的吐槽自己。
酒楼前头大门,一老一少缓步而来,青年人面色疲惫,紧跟着千足老怪寸步不离,“师傅,师兄弟们都死了,徒儿只剩下您了,您别赶我走。”
巷子深处,萧尘收敛了气息,尽量蜷缩起来。“还真是冤家路窄,在这儿碰上了。”
千足老怪停下来,掀起眼皮深深看了青年一眼,将对方那些被尽力隐藏起来的蠢蠢欲动尽数敛入眼底,“你且还是离开吧,你入门最晚,我也没教过你什么,忘了这些是非,另寻他路去吧。”
哼,算他眼瞎,临了临了收了这么个玩意儿,想等他死了好接手门派里那些宝物吗?做梦!
青年听出老怪话里的决然,心里腾的一下翻起怒火,强忍着急迫,软下声音哀求,“那师傅您去哪儿?弟子回宗门等您不成吗?”
老怪眯眼盯着他半晌,心下大笑:既然你这么急着找死,那为师就成全你最后一遭。
“算了,今儿乏了,休息一晚,明日再说。”
一听这话,青年立马表现得欣喜若狂,“多谢师傅肯留下弟子,师傅您一定要替大家报仇,杀了那个小畜生。”
两天内不知道被喊了多少声“小畜生”的萧尘捏着手骨,心思转的活跃。“小吞,那俩人是不是起内讧了你说?”
越想越觉得这猜测极有可能,也不绕着千足老怪走了,拍拍屁股站起来出了巷子大步迈进酒楼。
从门口到账台,不过七八步路,萧尘却收获了一种人等的“殷切”注视。
店小二先是对着他那张脸凝固了十几个呼吸,被喊回神后连忙又是上下打量起萧尘的着装,视线最后停在无烬剑上。
“啧,怎么回事儿?最近都兴起用木剑了吗?”
楼梯上的脚步声一顿,千足老怪慢慢转身,探头朝下看过去,紧接着,一张老脸皱的更紧了。
萧尘一脚踏在凳子上,一手叉腰,将木剑明晃晃的举起来,无比愤怒地吼道:“看什么看?有意见啊?你们带剑的修士了不起啊?还不是装腔作势,会不会耍剑招谁还不知道呢切!”
边说,边挥舞着小破木剑做了几个滑稽夸张的动作,最后还自认潇洒的摆了个姿势。
不管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都像个滑稽的丑角。
大堂内所有人哄堂大笑,有人嚷嚷起来,“原来是个没灵丹的小娃娃,行了行了,都别打击他对成为剑修的执着劲儿了。”
结果众人笑得更凶了……
萧尘瞪起眼,没好气地冲小二吼,“还愣着?我是来住店的,不缺银子,好酒好菜麻溜儿端上来!”
店小二赶紧接住对方扔来的银锭子,一连串应声,“客观稍等,您先坐先坐,小的去给您准备上房,酒菜马上就来,包您满意。”
“哼!势利眼儿!”萧尘嘟囔一声,眼珠子四处张望,最后在人群中间挑了个位子坐下。
楼梯上,千足老怪这才收回目光,慢慢上去了。
一出闹剧过后,外头天色也彻底黑了,萧尘几壶好酒送出去,很容易就同整个大堂的修士跟普通人很快打成一片。
“哎兄弟姊妹们,别看我长得不咋样,朋友可多着呢,不是小弟我吹……”
灵海内,吞灵不嫌事大的看着热闹,时不时被萧尘的自黑笑到肚子疼。
酒酣人倦,萧尘喝成了大舌头,那张脸看着更想让人自戳双目。“那啥,不行了,尿急,憋得慌,小弟我先回去睡了,哥哥们尽兴。”
“小兄弟站住。”
苍老沙哑的声音传来,萧尘愣了会儿,扭头到处看看,不知道嘟囔了声什么,继续往前走。
那声音又继续传过来,“老夫看你小子挺得眼缘儿,想送个礼物给你,快过来吧,练好我这剑法,不说能独步天下,随手杀一杀灵宗境修士,却也是不成问题的。”
萧尘使劲儿甩甩脑袋,大着舌头嚷嚷,“谁!谁跟我说话呢?出来!”
店小二小跑过来,“客观您喝醉了,刚才没人说话,来,我扶你上去。”
最后,那声音又响起了,“夜更三分,来酒楼后边巷子里头见我。”
回到房间,萧尘倒头就睡,鼾声四起。灵识中和吞灵的传话却你来我往的,颇为热闹。
“……所以,我被一位剑尊强者看上了?你确定?”
吞灵甩甩脑袋,“这也说不准,唉算了算了,待会儿你下去见识见识那家伙不就得了。”
一想也对,于是萧尘盘腿坐下,开始调息。
“小吞,你听没听见什么声音?”
萧尘突然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身上酒味儿熏臭,眼神却无比清明。慢慢走到房间西面的墙边,耳朵贴了上去。
隔壁,千足老怪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枯瘦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沙哑刺耳的“嚇嚇”声。
“灵力!血!哪儿有人?”随后哗啦一声,桌子被掀翻,花瓶碎了一地。
听见动静的青年破门而入,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眼珠子瞪直,嘴唇嗫嚅着,“怪物、怪物啊~”
声音戛然而止,门被一阵风带上,关闭得紧紧的,黑夜恢复寂静。
屋内,千足老怪抓着自己的徒弟,面色狰狞,利器刺穿血肉的声音微不可闻,灵气混合着血腥味儿浓郁了一瞬间后,很快消散。
千足老怪手里多出一颗圆润的灵丹,一抬手,直接吞吃进去,而后皮肤和神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
“哼,早让你走,你不走,既然如此,你也算死的有点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