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山镇,青花树随处可见,特别是靠近群山的方向。
青花树,体型高大,健硕无比,在阳光斑驳的光影里,显得尤为强劲与挺拔。
远远看去,那一排排耸立在山路两旁的青花树,就宛如一个个擎天杵地的钢铁巨人,神态高昂地顶着这片小小的天地。
在这一路上,陆天也从张伯的口中,得知了整个事情的始末。
近些年来,在陆家庄的护持之下,天山镇蓬勃发展,逐渐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天山镇与外界的交流日益增多,特别是在妖兽毛皮、药材、矿产等方面的交易,堪称物美价廉,在附近一带区域,更是远近闻名。
逐渐地。
越来越多的镇外商户、淘金者,将视线注意到了这里,外来的流动人口也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天山镇人,会选择走出镇子,去往更为繁华的城镇,去往更为遥远的地方。
这是事物发展的一种必然。
在这个过程当中,偶然也发生过一些摩擦,但最终的结果,大都相安无事。
而在最近两天里面,镇子外面突然来了一群贵家子弟,据说,是从赤水城那边过来的,是大城池里面贵家世族的子弟。
赤水城与天山镇相距甚远,绝对算不上什么毗邻,但又不得不说,赤水城确实是距离天山镇最近的一座城池。
天山镇虽然地处荒僻,但经过多年的发展,各方面也逐渐趋向于完善与成熟,比起一般的普通镇子,可堪称四通发达。
距离天山镇最近的一个镇落,名为铁牛镇。
在这两个镇子之间,有一条弯肠小道,是往来行人主要通行的驿路。
除了一条弯长小道,中间还隔着一片荒芜之地,周围方圆近百里之内,都是一片荒芜的杂草丛生,荒败不堪。
是故。
在近些年以来,天山镇虽然与外界的贸易、信息互通等日益增多,但也是相对而言的,往来最多的,主要还是铁牛镇以及周边的几个镇落。
世人都说,都城繁华,烟柳如画,乃是人间天堂。
赤水城作为一方城池,必定奢华无比,金碧辉煌,贵气十足,与乡间僻壤的天山镇相比较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可比拟。
这两者之间,也本应八竿子都打不着。
所以,这群贵族的子弟会来到天山镇,确实是一件奇事。
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大家也都没有怎么在意,天山镇一直都秉持着憨厚淳朴、宽以待人的原则。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而且,外来者只要不是蓄意闹事,肆意捣乱,按照以往惯例,陆家庄护卫队也不会去过于干涉天山镇日常的运转与交流。
此外。
在这些年以来,来到天山镇的人日益繁多,身份复杂。
从最开始时候在街头游走的商贾小贩,到后来的大型商家店铺,以及现在的医师、独行客、街头卖艺、游客、淘金者等等,偶尔也会有一些小型部落的酋长、富家子弟出现。
对于此,天山镇的居民们也早已开始见怪不怪了。
......
但不得不说。
面对着这样一群外来的大城池贵族子弟,天山镇的居民们大多都是天然有些畏惧的。
畏惧不等于怕。
只是不愿与之产生过多的交集,不愿意与之发生过多的接触,以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似乎总是会这样,不同圈层的物种,总是存在着隔阂与差异,就像是不同的人很难玩到一块儿去一样。
当然,总有例外……
还有意外。
生活在天山镇的居民们,筋骨强健,实力强大。
大多都是捕猎好手,常年都在与妖兽厮杀,将身家性命寄存于生死之间。
平常时候,自然都是一副憨厚朴实的样子,看上去,完全就像是一群没见过世面、任劳任怨的山里老农。
毫无杀伤力。
可是,一旦真要动起手来,他们个个都会猛如虎,疯如牛,一举一动之间,无形当中都会流露出一股天然的凶悍与血腥的气息。
所以,像天山镇的居民会被外来者所欺压、所欺辱,诸如此类的事情,暂时还并不多见。
和平相处,是主基调。
但这一次,似乎有些事与愿违。
那群贵族子弟,就是属于极为少数的后来者,像是故意过来滋扰生事的,却又像是纯粹吃饱了没事干,出来找点乐子的。
具体如何,则无从知晓。
但在最近两天时间里面,那群贵族子弟也并没有闹出什么大的乱子。
或许,一方面是出于贵族当中,从小就被灌输到脑子里面的贵族谨慎。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暂时还没有找到比较合适的机会,且在暗地里的一些小动作未能见效,甚至还因此吃了一些小苦头。
但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各方面信息的打探,却是完成的很顺畅,用他们自己的行话来说,俗称“踩点”。
经过多方打探,他们很快就把天山镇的基本情况,里里外外都打探了个遍,摸了个门儿清。
而打探出来的结果,也似乎让他们大舒了一口气。
天山镇很简单,简单的就像是一张白纸,完全没有什么跟脚可言,就是因缘际会,而形成的一个原始镇落。
甚至连一个修者都没有。
这只是一个没有背景、还未开化、破败落后的小蛮镇而已。
用他们的行话来说,这里住着一群土鳖!
与此同时,作为贵族当中一代代传下来的谨小慎微,也瞬间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仅剩的贵族骄妄与跋扈了。
土鳖们!
不欺负你,欺负谁!
接下来,将要的发生的事情,便可想而知了。
而那群来自大城池里面的贵家世族子弟们,甚至连想都没怎么细想,一切都轻车慢熟,按部就班。
他们首先就把目光,盯在了从小生活在天山镇里面的那群少年儿郎们的身上。
年轻,总有气盛。
他们似乎比谁都懂!
在几个贵族少年的粗略策划与准备之下,先是三翻四次的言语挑衅,然后辅以威逼利诱,接着,再加上激将之法,天雷终于勾动了地火,天山镇的少年儿郎们个个都被挑动的群情激奋,个个都被激的面红耳赤。
最终。
言语上的挑衅,演变成擂台上的比斗,以输赢定胜负,这是那群贵族子弟们早就已经预设好的桥段与故事路线。
就宛如是在导演戏剧一般,如数家珍,套路满满。
只不过。
剧情的发展,却是超出了那群贵族子弟们的预料之外。
他们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们眼里的这群土著,这群蛮夷,这群土鳖,居然会那么的难以对付。
简言之,就是一句话:耐揍!
太耐揍了!
倚仗着强健的体魄与一腔热血,天山镇少年儿郎们居然凭借着一身蛮力,硬生生将那群贵族子弟们,全部都给揍趴下了!
而且,还俘获了不少战利品。
接下来。
自然就是搬救兵的桥段,如期上演。
一波接着一波,不亦乐乎。
但可惜,他们都失败了,被一波波团灭......
直到一个身穿华丽彩服的锦衣少年的出现,才终结了天山镇少年儿郎们一路的斗志昂扬与高歌猛进。
......
“还有谁?”一位锦衣少年,傲立于擂台之上。
他手持着一根玉扇,点指擂台下方的那一群天山镇少年儿郎们,言语跋扈,神态倨傲,脸色冷漠。
比试所用的擂台,位于天山镇中心地带。
此处占地面积不大,但视野开阔,通常情况下,在月中或月末时候,这里会定期举办一场相对大型的市集交易会。
那个时候,无论是天山镇里面的居民们,还是外来的商贾行人,都会一一前来。
那个时候,也是天山镇最为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就宛如一座镇中小城,颇具一副欣欣向荣的气象。
至于其他时候,则没有什么外来者。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在没有大型市集交易会的时候,这里就会时常成为天山镇少年儿郎们的临时演武场和竞技场所。
而这,也成为了天山镇另一道独特的风景。
广场中央,擂台之上。
“还有谁!”锦衣少年戏谑一笑。
他乜斜着眼神,点指着擂台下方那一群天山镇少年儿郎们,大声喝问。
而擂台下方,竟然无一人回应。
天山镇众少年儿郎们,在此时,就像是一群斗败了的公鸡,个个都紧低着头颅,虽心有不甘,但却都是一脸的垂头丧气。
他们心中的士气,可谓是低落到了极点。
“飞哥,要不......”
“要不还是我上吧,大不了跟他们拼了就是!”一名肤色黝黑的壮实少年,他紧握双拳,双目死死地盯着擂台上方的那个锦衣少年,眸中有凶光闪现。
那名黝黑少年,身材高大,骨骼壮硕,远比一般常人可比。
此刻,在他的怀里,正躺着另外一名天山镇少年。
那名躺着的天山镇少年,年龄稍大,眉宇间有一抹英武之气,只不过,此时他脸上的气色,非常不好,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
他叫郭一飞。
他就是天山镇所有少年儿郎们的领头青年,因受了重伤的缘故,此时的他,口角溢血,脸色苍白。
看上去,甚至连呼吸都显得有些不大顺畅。
“大壮,你千万不要冲动,虽然你的力气很大,完全不弱于对方,但是......”说到这里的时候,郭一飞暗自咬了咬牙,奋力用胳膊支撑起身体,准备站起来靠近些,但紧接着,却是咳出了一口鲜红的血液。
而这,却不禁让天山镇众少年儿郎们大惊失色。
他们面带忧色,然后急忙靠拢了过来。
郭一飞咧了咧嘴,抬眼朝自己的小伙们轻轻笑了笑,并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然后顺势用手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接着,他暗自强行提了一口气,终于算是勉强稳住了身子。
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小伙伴们。
他的目光在一一穿过在场所有人的视线,直到视线触及到每一个天山镇少年儿郎们的眼睛,方才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他跟我们不一样,他是一个真正的修者,一个真正的武者,一个修出了一道武者源气的人。”
听完此话,天山镇众少年儿郎们,都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默。
“修者,修者就了不起啊,修者就能想欺负谁就欺负谁么,要真是欺负了咱,把咱们给逼急了,到时候,大不了跟他们拼了就是!”沉默了半响,一位天山镇少年实在是忍受不住内心的屈辱,他粗着脖子,很是不忿的大声叫嚷道。
“小黑,你先别太意气用事,咱们暂时还是先忍忍、先退一步......要不,大家伙儿们也都再想想,都再想想看,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法子,可以帮助我们战胜对方!”另一名天山镇少年蹙着眉头,轻声劝阻道。
“想法子,还能想什么法子,那群外来的大族子弟,现在都已经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这个时候,不跟他们拼了,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要当那缩头乌龟!”
“就是!”
“咱们天山镇的好儿郎们,再怎么着,也绝对不能当那缩头乌龟!”
“只是......唉,说起来,咱们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
“可惜什么呀?”
“还能可惜什么,就是可惜咱们的陆老大不在呗,那群外来大族子弟,不是一直都在搬救兵么,就咱们从来都没搬过!你们想想看,要是咱们也去搬救兵,把咱们的陆老大给搬过来,现在还能轮的到那群兔崽子来欺负咱们么......”
“就是!”
“要是咱们陆老大,还在的话......哼,到时一定要让他们好看,到时一定要狠狠地揍哭他们!”
“对,没错,就是要狠狠地揍哭他们!”
......
“喂,我说你们,都别再说那些丧气的话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陆老大离开咱们,离开天山镇,都已经七年了!”
“七年时间了,谁知道咱们的陆老大去哪儿了,以后还会不会回来,都难说!”
“就是!”
“难不成,你现在还能给大家伙儿变出个回来?”
“切,大家都别听猪蹄子的,他明显尽在瞎说,咱们的陆老大怎么可能会不回来了呢!”
“要知道,天山镇可是咱们的家,咱们共同的家园,当年陆老大离开的时候,可是亲口说过,等到他修有所成,一定会回来看大家的!”
“无论你们是信,还是不信,反正我大害虫会第一个信,咱们陆老大一定会回来的!”
“就是!”
“就是!”
“就是……”
“陆老大说过的话,肯定都会算数!”
“你们,你们......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的好不好,谁说咱们陆老大不会回来了,你们干嘛这么认真!”被称为“猪蹄子”的少年儿郎,泪眼婆娑,一脸的委屈。
......
“飞哥,在咱们天山镇,就数你跟咱们陆老大的关系最好、最熟、也最亲密,你说......你说咱们陆老大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呀?”
“我......”
“我也不知道。”
面对着天山镇众少年儿郎们一脸期待与希翼的目光,郭一飞神色黯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对不起,各位好儿郎们,这次是我连累了大家了,没能替陆老大保护好你们!”
“飞哥,你快别这么说,要不是因为有你在,咱们现在还不知道会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子呢!”一听到这话,有好几位天山镇少年顿时就急了。
他们连忙开口,纷纷摆头,矢口否认,以示安慰。
可是,面对着擂台上方那个强大无比的锦衣少年——那个据说是修出了一道武者源气的天才少年修者,天山镇众少年儿郎们又不禁开始变得有些愁眉苦脸,一脸的沮丧。
他们的神态个个萎靡,眸中的光亮,也黯淡到了极点。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头颅都不由自主地垂的更加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