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那两个黑衣蒙面人向后院中奔去,逸飞忙悄悄跟上,他们似乎有目的而来,身子闪入后院,径向林婉秋居住的闺房中潜了去。 他们去婉秋的闺房干什么,逸飞低头想着,正欲近前查看,却听的一人声音道:“就是它了!”有古琴争鸣之声,卧室内烛光一闪,橘黄的光晕下,只瞧那两人正翻弄着古琴,似乎寻找什么。 逸飞瞧他们的举动,忽然想起望月崖上林婉秋说的要送给他的地骨箫,就被她藏在古琴的琴洞里面。这两人莫非是为了那地骨箫而来。自己在望月崖上的话都被他们听了去。口中一声叱喝,跃了出去。 那两人正翻腾,陡瞧得逸飞跃进,诧了一下,一人抱着古琴抽身后退,一人长剑划出进行格挡。逸飞身子躲闪,撇了阻隔之人,挥掌便向那抱着古琴之人的肩头击落。那人身子一侧,古琴抛出,口中大喝:“接着!”身后那人忙伸手去接。 逸飞瞧他古琴抛出,脚尖忽的一撇,勾起了地上长凳,砰的声响,凳腿将古琴别在半空,身子飞起,向那琴上抚了去。那两个黑衣人瞧得忙跃身阻挡。逸飞手掌挥出,正按向古琴,眼前忽的一朦,门外一条布绸掠出,正向自己面门打来。
逸飞诧了一下,身子反转,脚步着地,但瞧那布绸一甩,缠了古琴,急收而去,口中呼喊,隔开阻挡的两个黑衣人,跃出门外:“什么人!” 院中衣袂飘过,是一个黑衣蒙面的女子。逸飞叱喝,但瞧她踮脚起跃之间,忽的回眸一瞥,静若秋水的眸子,逸飞呆了一下,好熟悉的眼眸,但瞧她飘飘影姿,墙头一跃而去,心中一顿,竟也忘却追赶。 黑衣女子负琴而去,两个黑衣人也自夺门而出。逸飞正追赶他们二人,镖局门外却听得一人道:“柳兄!”逸飞忙转头,是一个身着月白格子衫的少年公子。 半个月前,逸飞陪伴林婉秋去如意春香阁定做首饰,正好与这公子相遇,自言姓祝名子清,江南人士,到此地只为游玩。 逸飞觉得他举止温雅活泼,便跟他结交,还曾带着他去天际山庄住过几日。
此刻瞧到,逸飞忙道:“祝贤弟!”但想他深更半夜,怎会在这乌龙镖局门外晃悠,忙道:“祝贤弟,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祝子清手中折扇点了点,也是自问道:“这么晚了,我在这儿干什么?”抬头向着逸飞一笑:“柳大哥好像在追赶什么人!” 逸飞点头:“两个黑衣人!”远处街巷,早已经没有了那两人的踪迹,夜空中又是传来轰隆声响,逸飞忙道:“祝贤弟,要下雨了,你早点回吧!我要再去瞧瞧婉儿!” 心中虽然疑问他这么晚了在乌龙镖局外干什么,难道跟那两个黑衣人有什么联系。但最后一句话却说的大是坦诚。 祝子清瞧着他独自默默的回乌龙镖局,心中恻然,却又是微微的欢喜,手中折扇点了点,转身而去。
乌龙镖局内,逸飞回到林婉秋的坟前,想刚才被那黑衣女子夺走的古琴,蹲下身来手扶着墓碑,歉然道:“婉儿,地骨箫被他们夺走了,逸飞没能抢下来!但是逸飞一定会将它找回来!”口中喃喃,抚摸腰间挂的古埙,解了下来,挂在了婉秋的坟头:“婉儿,逸飞走了!” 夜空中忽的一个闪电劈下,白光隐映着院中森森的坟墓,雨水打在墓穴之上,疾风卷起了扬扬花瓣,逸飞院门口再次回首,目光最后望了一眼林婉秋的坟墓,婉儿!再见!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镖局。 大雨磅礴,逸飞牵了马匹冒雨而回,山庄内,灯火昏暗,逸飞行过柳东剑的书房,但瞧房门开着,柳东剑正和玄灵商议着什么。逸飞心中痛楚杂绪,便不去打打扰,从墙角小门独去卧室。 正走着,大雨中忽的飘来玄灵的一句问话:“逸飞不是雪冰的亲哥哥。这事我知道,当年还是我们二人亲手将大师兄和东方青云埋葬,接雪冰回来的。
但逸飞的身世,我却不得而知!” 沙沙的雨水混交了传出的话语,虽是混沌,逸飞却听得真真切切,“逸飞不是雪冰的亲哥哥……逸飞的身世,我却不得而知?”玄灵道长此话是什么意思,雪冰不是我的亲妹妹吗?我的什么身世,爷爷不是我的爷爷吗? 手扶着墙壁,雨水顺着发髻缕缕而下,只听得柳东剑接道:“逸飞是我十五年前从王府中带出来的。那时他只有两岁多点,什么都不知道。他身上有半块盘龙玉佩,是他身份的证明。那王妃育有一对龙凤胎,时当家困,王妃怕孩子会被连累,便连夜将他交给我悄悄带走。两个孩子身上都有半块盘龙玉佩,若将来相认也可以此为凭证。这件事,除了我和王妃,便只有素荷知道。” 逸飞呆呆的听着,脑子嗡嗡的直向,自己原来是爷爷抱养来的。只听得书房内又是断续的声音传来:“逸飞知道吗?”是玄灵的询问。柳东剑摇头:“我想他们还是不知道的好!” 玄灵点头:“现下冷纪夜已寻到山庄来了,你准备怎么办?不如,你们回武当吧?”柳东剑听的仰头一叹:“十五年前,我带雪冰离开武当,便是为了不给掌门师兄引来繁琐。
现下,恐怕只有一个地方可暂避祸端了!”玄灵侧头听着,忽道:“你是说,峪水峡谷!” 后面断断续续的话语逸飞无心细听,心中烦乱,想着刚才柳东剑的话,爷爷不是亲的,妹妹也不是亲的,自己最爱的婉秋却也离我而去,茫茫世间,难道只有我孤身一人吗?仰头瞧漆黑的夜空,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心中忽的无限孤独,手扶着墙壁,跄踉着回后院。 后院中,转过走廊,忽瞧得一个人影正站在栏杆前,手持着雨伞抬头瞧屋檐簌簌而下的雨水,目光中似是焦急。逸飞跄踉走进,瞧那人是雪冰。心中想着刚才柳东剑玄灵的话语,心道,她不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开口招呼,身子撞开房门,便去自己的卧室。 雪冰瞧逸飞半夜了还未归来,且又下起了大雨,心中担心,想着要不要去瞧瞧他,沉吟之间,听的身后房门声响,忙转头,只瞧逸飞拖着一身的水珠,向卧室里趔趄而去,忙道:“哥哥!”放下手中的雨伞,便去查看!脚步未及跨进卧室,只听得房门哐当的声响,逸飞竟将雪冰撇在了门外。
雪冰瞧得诧然,退了一步,心中思索着,手掌试探的敲在门上:“哥哥!哥哥,你还好吧?”屋内逸飞痛楚嘶哑的声音传来:“走开!我不用你们关心!”雪冰被他这般叱喝,不禁一怔,想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哥哥让着自己的,更从来没有这般说过一句话,想他因为失去林姐姐心中伤痛?便也点了点头,道:“哥哥,如果这样可以减轻你心中的痛苦,你就大声喊出来,雪冰不会介意的。” 这般的话语,逸飞屋内听的半晌无语,呆坐桌边片刻,房门外也再没有动静,心中想着雪冰的性情,我这般的话语,她虽然说不介意,心中却还是不舒服的,她一定是回房去了。起身,郁郁向床铺走去。 门外,雪冰的话语却又是传来:“哥哥,你早点休息吧,雪冰先回去了!”似是失落的话语,逸飞愣了一下。闪电下但瞧雪冰纤弱的身影落寂而去,心中忽的酸楚,其实不关她的事,自己为何要加恨与她,忙道:“雪冰!”口中呼喊,去开房门。
房门打开,瞧着走廊上的雪冰,逸飞忙呼喊,雪冰转身,瞧逸飞出来,心中欢喜,忙又奔了回来:“哥哥!”逸飞瞧着她,心中歉然:“刚才,刚才哥哥语气凶了点,哥哥向你赔不是!” 雪冰听他这般说,柳眉一轩,退身道:“你当然要给雪冰赔不是啦。雪冰在这大雨中等了你一个晚上,好不容易等的你回来,却不给雪冰好面子看,雪冰气死你了!”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逸飞瞧她这般,忙扶向她的肩头:“雪冰!”委声道:“哥哥知道错了,哥哥以后一定好好说话!”雪冰转头瞧向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若在这般,你就给雪冰做马骑!”逸飞听的忙应道:“好!” 雪冰瞧他这般的爽肯,忽的扑哧一笑,握向他的胳膊道:“好了好了!雪冰怎么舍得将哥哥当马骑!这天气寒凉,哥哥应该先去换件衣服最重要!”推着他入卧室,去给他找衣服换上。
清晨,朝晖透窗,逸飞起床,打开房门,忽瞧的站在门外的雪冰,愣了一下:“雪冰,你!”想她昨天晚上为等自己在走廊上站了那么长时间,这般一大清早,又站在这门外,所为何事? 雪冰瞧他开门,脸上微微笑意,学着侍女仆人的样子,弯腰一揖:“公子,早安!”逸飞被她这般举动逗得一笑,忙弯腰将她扶起:“雪冰,我们不用这般的!” 他这话没说完,雪冰忽的摇头,抬头瞧着他,正色道:“公子,您是先吃早饭呢,还是先听奴婢给您说一个秘密!” 秘密?逸飞忙道:“什么秘密?” 雪冰微微一笑,抬起的手掌,一个荷包拿了出来:“回公子,今天早上,一位名为祝子清的公子来过,要将这个荷包交给公子。因为公子没起床,奴婢便代为转收!”口中说着,极为恭敬的双手捧上。 逸飞接了过去,瞧雪冰一眼,低头瞧手中荷包,但瞧这荷包做工精巧,正面绣的凤朝牡丹,但这牡丹似乎只有半朵。
后面暗红的丝线绣了一首诗—— 远山清客浊酒香,红榴碧叶喜竹窗。 原为同根难同命,风过散花泪满江。 逸飞读着,忽然想起林婉秋卧室中的一副屏画,上面的提款好像也是这首诗,这是婉秋的荷包?但觉荷包沉甸甸的,忙打开来瞧,里面装的是自己送给婉秋的那半块的盘龙玉佩。心中忽的又想起昨天晚上柳东剑和玄灵的对话,他身上有半块盘龙玉佩,是他身份的证明?忙将玉佩和荷包握在手中。 旁边雪冰瞧他着紧张神色,忙道:“哥哥,怎么了?”口中说着,侧头沉吟:“那祝子清说这是林姐姐的荷包,是林姐姐要他转交给哥哥的!林姐姐倒是对这个祝公子满放心的,你们不是说半个月前在如意春香阁定做首饰时认识的吗?林姐姐如何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由他转交?何况,这是你跟林姐姐的事情,怎么掺和进一个祝子清?他是干什么的?” 听着雪冰的疑问,逸飞心中也是不解,但想婉秋能够将这么贵重的东西由他转交给自己,那这祝公子一定不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