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钟的时候,陆启明已经昏昏欲睡了。下午回了趟家拿了些过夜用的东西,还不忘沈白炎要求的《聊斋志异》。
此刻沈白炎正被这书中的鬼怪魑魅吸引,就见准备妥当一身鬼面影衣的巫沅来到悬洞,准备利用竹离舟,通过暗流水路到越凤楼,以避人耳目。
刚才还在迷糊的陆启明,一看到这一身劲装的巫沅,马上清醒了起来。边绕着巫沅观看,便啧啧称奇:
“你们这身鬼面阁的制服太适合做坏事了!哦,我的意思是太适合情报工作者了。比我们这些制服实用多了。就是还有改善的空间,你在这腰间稍加修改,再装上一个放枪的地方,就更好了,就具备了防护和杀伤...”
陆启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刚才还是正常的衣物袖口,此刻突然化成暗器的巢穴,一只寒光闪闪的利刃正抵在他的下颌。
“陆公子,你看这枪的位置该怎么改,才合适呢?”,巫沅开玩笑说道。
陆启明一副“我有眼无珠,在巫沅总教头面前班门弄斧,你绕过我吧”的秒怂样,也是逗笑了沈白炎。
“这鬼面影衣竟是四百多年未见了!”,沈白炎摸着鬼面罩感慨道!
这话一出,三人都难免伤感了起来。想当初,这藏元部落光这负责密探工作的鬼面阁都不下千人,负责部落各个群落和其它外族的信息收集和情报发送。为了方便工作,藏元部落的所有制衣大师历时数年才研发成功这鬼面影衣。材质用了难得一见的冰山雪蚕丝制成,几乎没有任何重量,且普通的武器根本伤不得这衣服半毫,全然是天然的贴身盔甲;全身上下不仅可以藏身100多套暗器,而且颜色还可以做到随着周边环境进行变化,化身完美的伪装。
由于这冰山雪蚕丝世上稀有,非常难得,当初整个部落的鬼面影衣也不过统共10几件。浩劫过后,丢的丢,损毁的损毁,留给他们这些幸存者的也不过是沈牧之留给沈白氏防身的一件,还有沈白炎和巫沅各自的一件。
在这过去的四百多年,这三件鬼面影衣一直随着他们流离各处,被妥善密存着,不见天日。今日因为越凤楼的事情,再次现世,不免令人伤感。
现如今整个藏元部落也不过数十人,遑论这鬼面阁了。作为之前统领千人的总教头的巫沅,此刻竟也只能自己亲自一人执行密探任务,更让人感慨万千。
陆启明虽然无法想象这藏元部落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联想到这世上近年来的世事无常,也多少有点能感受到沈白炎作为一个有着辉煌曾经如今却踪迹难寻的部落主上的悲哀。
外面已经陆续有公鸡打鸣了。时间不早了,想必那越凤楼的欢场时间也到了尾声。
沈白炎从香案台上取出竹离舟,交付到巫沅的手里,说道:“巫沅,此次去只是密探,切不可逞勇。万事保命为上,藏元部族所有族人都在等着你安全回来!如遇危险,首选自保,不必挂心这竹离舟,更不必和他人起正面冲突。万事小心!”
带着鬼面罩的巫沅此刻看不清楚表情,只见他从沈白炎的手中接过竹离舟,对沈白炎行了一礼,说道:“主上,属下明白!我会安全回来的。”
陆启明此刻看着他们主仆情深,竟无端的升起羡慕之情。这种忠肝义胆,他此生怕也只能有羡慕的份儿了!
巫沅走后,沈白炎想着时间还早,便趁着这时间,请教陆启明关于《聊斋志异》的林林总总。
“陆兄,我看了这《聊斋志异》,大概对着人间的鬼怪传说多少有些眉目了。只是还有些不太清楚,还望陆兄指点一二。”
陆启明也是无聊想,于是边嗑瓜子边和沈白炎讨论这民间的鬼怪之说:“其实沈白炎我是不太了解你们的这种世界有没有什么爱恨情仇之类的,想必也是有的吧。但是没看你和巫沅说过这男女情爱的故事,我也不清楚你们那边是怎样的。但是在我们这人世间,自古以来,男女情爱引发的悲欢离合,那可就海了去了。
就说秦始皇那时候吧,就有什么孟姜女哭长城,什么或少阿房宫,这民间,远的不说,就这清兵刚入关的是,那吴三桂为了秦淮名妓陈圆圆‘冲冠一怒为红颜’,才有了大清朝啊!我跟你说这些都还算好的,有些个爱而不得啊,痴心错付啊,痴男怨女最是可怕了,我给你说!”
沈白炎又翻阅了一下手中的书,说道:“我看这《聊斋志异》里面多是女妖书生情爱故事,多是女妖多情勇敢,反倒衬得这些个书生男主寡情懦弱了。很多都是女妖因爱生爱,引发的悲情故事。怎么,在这人世间,女子们竟是这般可怜?”
陆启明听了这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感慨道:“这世间的女子的遭遇可比这书上写的可怜多了。就说这西柳街的流萤们,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做着这下三滥的皮肉生意的?还不都是被家里,甚至被情人抛弃了,卖到这里来的。从天子权贵,到这贫农野夫,哪一个不是家里三妻四妾的,然后还去寻花问柳。这世间的女子,从历史上传下来,就是我们男人的附属之物。家里贫穷了,卖掉女儿换点钱;欠债了,拿着女儿去抵债。就连之前嫁个闺女,这新娘都要配着一个配送丫鬟。女子们到现在还不都被‘贞节牌坊’,‘贞洁烈女’之说的束缚着吗?”
沈白炎听完之后,倒是觉得这陆启明的说法很是新鲜。像他们藏元部落,虽是男子主理大事,但是其它的事情均是女子打理,且没有什么等级之分。就连他们沈氏的主上之位,女子也是可以继承的;更何况当时还有个沿袭母系氏族的怒红族。所以这种女子依附男子等同无物,确实令沈白炎想象不到。
俩人你言我语,不觉已经快凌晨6点。天色渐明,外面公鸡打鸣的声音此起彼伏,已有勤劳的商贩出来行走。而此刻一夜未睡的陆启明在悬洞里来回踱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陆兄,我劝你还是坐下来等吧。你这样走来走去的,巫沅也不会早回来半分!”,沈白炎一边抚琴,一边宽慰陆启明。
陆启明看了一眼这个时间还有闲适之心抚琴的沈白炎,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又不敢太过造次,呜呜哝哝的小声反驳道:“你自己还不是担心,一首曲子弹错了七八处!”
沈白炎听到了陆启明的反驳,索性就停了手中的琴,望着那暗流码头的方向说道:“是啊,巫沅去了那么久,还真是有点担心呢!”
说话间,就见洞内的竹离火突然高涨了起来。刚才还坐在那里愁思的沈白炎,马上高兴的站了起来,嘴里喊道:“是巫沅回来了!”